了?啊?这都几代人了?不就是嫌弃你长得矮吗?高能当饭吃吗?”
“你不是说我1米75吗?我哪里矮了?”
“哼,我那是在外面随便说说。你光脚1米57,还是我给你量的,我能不知道?”
“1米57也比你高!”
“啪!”
……
烈日当空,却驱散不了祖坟林的阴冷。
赵东阳提着沉重的编织袋,走过一座座孤寂的坟头,留下一缕缕的青烟。
当他手中的编织袋变空的时候,他已经跪在了一座黑色的墓碑前。
墓碑上,贴着一张老旧的黑白合影照。
照片上的夫妻二人,都风华正茂。
袅袅青烟下,赵东阳轻轻磕了三个头。
“爸,妈,儿子35岁了!”
“我还活着,还活得很好,没缺胳膊少腿儿的,前天过生日还庆祝了一下!”
“还有,你们有孙子了,都已经8岁了!”
“你们想不到吧?”
“嘿嘿,我也没想到!”
“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还是意外遇到了回来吃酒的孩子他外婆,老太太悄悄告诉我的。”
“孩子他虽然不在国内,但生活得也很好。听他外婆说,他都会讲三门语言了,厉害吧?”
“我昨天已经买了辆新面包,准备以后兼职跑跑川龙路送送货,争取给你们孙子存点钱……”
“还有,我现在也越来越厉害了!”
“上上个月我就能活到40岁了。等再过几年,我就能活到50岁、60岁、70岁……”
“等哪天我能活到老死,我就去把你们孙子接回来,让他也给你们磕几个头。”
“嗯,还有就是,我现在这个女朋友,她命真的硬的很!这都已经3年了,别说生病了,就是上次车被人撞废了,她都安然无恙……”
“不过为了保险,我还是不敢带她回来。”
“……今天有点高兴,话有点多啊。”
“好了,我得赶在12点前进城,免得哪个亲戚又要进医院。走了,过年再聊。”
赵东阳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刚刚脸上的那点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提着空的编织袋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
赵东阳回到面包车上,已经是下午4点了。
“噫,阳子,又要这么快走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背着手堵到了面包车前。
“诶哟,九叔,好久不见,遛弯呢?”赵东阳见状马上下车,然后掏出香烟给对方发了一支。
老人辈份虽然不高,但年纪却大。
九叔刚接过烟,赵东阳又赶紧给对方点上。
“不愧是名牌大学出来的,就是懂事,每年中元节你都知道回来。”九叔满意地吸了一口。
赵东阳很想纠正对方,他只是重点大学毕业。
再有,人能不能懂事,也不是大学能教的。
大学,只能教人挣钱和烧钱的技术。
但他以前已经解释了很多次,都没用。
全村的人都认为他读的是名牌大学,甚至还有人说他是博士毕业,放在古代就是状元。
赵东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句话的意思从原来的捧他,变成了后来的损他。
但是,他真的不生这些人的气。
然后就见九叔叹了一口气,很是感慨地道:“可惜,那些家伙不像你,他们在外面赚了几个臭钱,就开始花天酒地了,这次又没人回来!”
“对了,你什么时候结婚啊?”九叔刚感叹完,马上就问出了让人头炸的问题。
不过这些年被问得多了,赵东阳早就能坦然应对,“还没想好,先慢慢谈着呗。”
“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是当叔的要说你啊,当年你可是咱们全村的骄傲。
现在你小学同学孙子都有了,你还没结婚!
别人问我你孩子多大了,我都不好意思说。听叔一句劝,你不要再挑了,只要人不傻……”
九叔这话,如果放在两天前,赵东阳听了就算还能挤出笑脸,心里也会堵得慌。
但是现在嘛,他是真的笑得很开心。
赵东阳弯腰搂住了九叔那瘦弱的肩膀,微笑着把他刚刚才拆开的香烟放到对方的手上。
然后他又附在对方的耳边小声道:“九叔啊,你呢,不了解大城市的姑娘!她们呐,和咱农村没下蛋也要打咯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九叔紧紧抓着烟一脸疑惑。
“嘿嘿,您老慢慢想,过年再聊啊。”
重新坐回车上,赵东阳第一次将音响开到了最大,然后循环起了被他改过的‘我们不一样’。
……
“这孩子,读书读傻了!”九叔抽着赵东阳给的烟,望着离开的面包车摇头叹息。
“我以前就说过,书读多了没用!你看看他,以前开个旧车就不说了,这回倒是换了个新的,但牌照都没有,贴张纸糊弄,这就是打肿脸……”
九叔身边的一个老人点头赞同道:“是啊,我孙子初中毕业都当老板了,现在手下一堆名牌博士,上下班都坐几千万的车,他开回来洋气了吗?”
“你那几千万的车算什么?我外孙就读了个高一,上下班都坐飞机了,还说要建个大机场……”
很快,两个老人就忘了赵东阳。
……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我们会经历不同的事情……”
赵东阳跟着音响摇头晃脑,大声地吼唱。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昂……”他那带着磁性的嗓音,在乡野间的山林中回荡不休。
突然——
“呲……”发动机熄火了。
“啪——”赵东阳差点就一头撞上了挡风玻璃,还好有安全带拴着他。
“卧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