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属于原主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
“上门报丧”是当地的习俗,父母去世都是孝子挨家挨户登门跪请。
这一跪既有替父母了却生前恩怨,也有请人帮忙的料理后事的意思。
正所谓是:“孝子门前跪报家中丧,逝者昔日恩怨一跪了。”
这是必须的一跪,因为参加丧礼的人进门也有一跪,则是还礼。
“施主节哀,小僧明日自当到场,为逝者诵经超度。”
原本李淸心里是打怵参加白事的,但刚才对方这一跪,让他实在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第二天一大早,李淸和广志沐浴更衣穿戴整齐,乘坐着主人家准备的拖拉机,浩浩荡荡朝着目的地前进。
农村传统的葬礼仪式,家属披麻戴孝,全程由和尚主持。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尚在葬礼上的存在感也越发的薄弱,在大城市已经烟消云散,也就在偏远的地区还有些市场。
拖拉机的后斗上,李淸明知故问的摸了摸广志的光头:“昨晚没睡好吗?”
小沙弥广志的6岁人生中,所经历最多的事情,或许就是葬礼。
已经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埋下隐患,昨晚的失眠也是意料之中。
或许在他小小的脑袋里,怎么都参不透生老病死,别说是他这般年纪,就算是成年人,谁有能坦然面对生死?
李淸并没有过多的安抚广志,很多时候只能靠自己。
拖拉机行驶在路上,很快就来到目的地,这是一个小小的农村,大概只有几十户人家。
村口一棵胡杨树下,一群人围在那里,正在宰杀一头肥羊,树上还挂着两只已经剥好皮的羊,在这里宰牛杀羊,说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这般大小的农村,红白喜事都是大事,全村出动都不足为奇。
从拖拉机下来,李淸牵着广志的小手,坦然的迎接着众人审视的目光,迈步朝着灵堂的位置走去。
“这个和尚好年轻啊。”
“上一任方丈慧海禅师去世,这是他的首席大弟子。”
“不过模样倒是俊俏。”
看热闹的村民毫不避讳的谈论着自己,李淸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反而广志紧张的不行,小手紧紧的握着李淸的大手。
面对着众人审视的目光,李淸面带微笑从容不迫,瞬间就赢得在场所有人的认可。
不管何时,从容淡定都会被视为有底气。
匆忙的搭建好的灵堂里,身为主人家的壮汉迎出来。
“麻烦小师傅了,这边请。”
从两人的交谈中李淸得知,壮汉姓胡,胡杨林的胡。
单字一个壮,可见人如其名,确实是一个壮汉。
灵堂里,逝者已经安息于棺木之中,一旁的唢呐手闭目养神,随时准备鼓起腮帮子,大吹特吹!
而李淸的任务就是念经,广志也不会闲着,他负责烧纸钱。
充当容器的铜盆,已经燃起熊熊火焰,在夜晚这幅场景,灵堂、棺木、火盆,再加上阴风阵阵或许会让人汗毛竖起。
但青天白日下,一切都显得异常的平静。
李淸盘腿而坐于蒲团之上,眼帘低垂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ná móā mí duō pó yè
南无阿弥多婆夜
duō tuō qié duō yè
哆他伽多夜
duō dì yè tuō
哆地夜他……”
他这不是瞎念经,【太空寺】虽然不拜神佛,但是却读书诵经,虽然寺庙的藏经阁只剩下被火焚烧后的残骸,但曾经的辉煌还是能够从尘埃中窥见的。
实际上,李淸念的的专业与否,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太在意。
大家更关心什么时候开席。
但李淸不会糊弄,他认真的念经其实也是对逝者的尊重。
另外像李淸这么帅的和尚,还会念经,真就是锦上添花了。
同样为逝者致敬的还有一旁的唢呐手,等到村口的羊宰杀完毕,唢呐手仿佛隔空嗅到了信号。
眼神中寒光一闪,唢呐高高抬起,十指间快速晃动,丹田一股气直冲云霄。
“嘀嘀~呐呐呐~”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正在烧纸的广志吓了一个激灵,李淸也不例外,不过他迅速调整才没有失态。
此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嘹亮的唢呐声。
唢呐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腮帮子更是要鼓的似要炸开。
不管是红事或是白事,唢呐的声音越高昂,主人家就越满意。
在唢呐声里,风儿清爽,黄土裸露,白幡飘扬,叶落归根,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