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的异样,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总之我意识到,我体内流失了某种东西。后来我昏睡了一天一夜,把你吓得不轻。”
圆满揉了揉酸胀的双眼,“记得,我记得。”
缙云岚继续道:“那时我只是微弱地意识到追魂术……可能会消耗我的寿命。而晓晓的复活令我更加确信了一点。所谓的追魂术实则是用自己的寿命去延缓他人的寿长。”
圆满震惊地捂住了嘴巴。
“小动物的寿数本就不长,金鱼与晓晓并未消耗我太多的生命力,这一点我还是有数的。我想着只要小崇能高兴,我少活个一年半载的其实也无妨。因此……因此……”她艰难地抽了一口气,眼角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才,“我选择救回黎栀母亲时,我已做好了再也不会醒来的准备。我对黎栀撒了谎,其实那时我并没有一定能苏醒的信心,只是想给他一些缓冲的时间来接受这个噩耗。但没想到我竟然醒了,而我醒来后得知的第一件事便是……五年,我还有五年的时光。而这五年即将在一个月后迎来彻底的终结。长白山的人参延续不了我的性命,我是寿终了。”
圆满趴在床沿嚎啕大哭,可在缙云岚听着不过是如泣如诉的风声吹过她的耳畔。
“圆满,你让我如何向黎栀开口。他会为此痛苦一生的。所以倒还不如让我带着这个秘密离开。起码他只是伤心,伤心一阵,或许就会好了。”
圆满:“会好吗?”
缙云岚回答:“会的。时间会治愈悲伤,但无法磨灭悔恨。你去请珠珠来一趟吧,我想见她。我累了,在她来之前,我会睡一会儿。”她缓缓阖上双眼,呼吸又微弱了些。
……
三日后,一叶孤独的扁舟,搭载着师徒四人漂泊在一片不知名的江域。
夜色倾覆,携来了浓浓的倦意。
黎栀站在甲板上,凝视着被月色镶成银环的涟漪在不断荡漾。他的思绪也随着扩散而去,回到了那间温暖的屋子。他瞅了瞅时辰,心想着她有没有回府休息,还是又赖在祠堂,熬到了深夜。
队伍中唯一的女学生显然比其余两位男弟子更细心些。她捧起一块毛毯,走出船舱,来到黎栀身旁,递给了他,“师父,给。”
黎栀扭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物件儿,“你用吧,我不冷。”
女弟子见状,露出了微笑:“师父是在想念族长大人吗?”
黎栀被学生戳中心事,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他下意识地将头脑袋又偏过去了一些,以免令她察觉到他已露马脚的局促。
“师父与族长大人真恩爱呢。坊间总是对你们的感情投以胡乱的猜想,各类谣传也是屡见不鲜。看来尽是他们的酸话罢了。不过,师父,您究竟喜欢族长大人哪儿呢?啊!学生这问题是不是过于冒昧了。”
黎栀缄默了片刻后,说:“她喜欢开我的玩笑,喜欢我不自然的反应,还喜欢威逼利诱我做一些我不擅长的事情。”
女弟子闻言,不禁汗颜。这这这……
“她的歌唱得好听。笑起来的模样像天上的星星,闪着光亮。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颗很温暖的心。”他仰起头,直视着漫天璀璨的星辰,每一颗闪过光亮,他都觉得是来自妻子思念的呼唤。
一阵怪异的波涛给了这叶平静小舟一次异常的冲击。黎栀向前定睛一看,一艘货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且看架势,即将与他们擦肩而过。
黎栀微微蹙眉,紧盯着前方漆黑的甲板上隐约晃动的人影。突然,一柄刀刃反射了凄冷的月光,在黑夜中闪起一抹刺眼的光亮。
“小心!”黎栀低呼一声,飞快冲到浑然不觉的女弟子身前,抽出背后的黎贪剑,抵挡住了对方从天而降的袭击。
兵器相撞发出一记极其刺耳的声响。
“师父!”女弟子尖叫出声,即刻回神,转身发现,自货船上不断跳下蒙面的刺客。她拉开佩剑,将剑鞘向船舱中用力一掷,一声异响将其余两名睡得鼾声如雷的同窗唤醒,纷纷携剑出舱,与刺客对战。
那一夜,江心无端引起轩然大波,清澈的江水裹挟着冬日的寒意,将鲜红的血液冰镇起来,久久不从中心向外扩散。
平静的明月仿似一名无言的旁观者,任底下刀光剑影,不影响它半分恬静闲适。
清晨的雾气也不如以往洁白,一层淡淡的赤色从底部悄悄蔓延而上,无声无息地晕染了整片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