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鼻梁骨断了。许轻尘松开了抓着黑衣人脚的那只手,黑衣人瞅准时机,将脚上的钢针从许轻尘肚子上拔出来。正准备拉开距离,就看到许轻尘又迎了上来,手中剑刺向他的眼睛。黑衣人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双掌一合,将长剑死死地夹住。
他本以为制住了这个护院手中的剑,自己就能稳操胜券,谁知这个时候,肩膀上剧痛传来。原来是那个护院拔下插在他手臂上的钢针,用钢针刺穿了他的肩膀。这下,黑衣人手上没劲儿,再也夹不住长剑,许轻尘顺势一刺,长剑插进了黑衣人口中,再向左边一带,将黑衣人的右脸划了个稀烂。
黑衣人趴在地上哀嚎不止。他手上的人命,不说两百,一百人还是有的。此刻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人死前会大声哀嚎。剧烈的疼痛让他站不起来,他趴在地上,只希望自己怕快一点,好离开这个杀神。
许轻尘依然没给他机会,他拔出另一根钢钉,刺穿黑衣人小腿,将他钉在了石砖上。
雨越来越大了,大到令人窒息。
许轻尘走到黑衣人面前,低下头问:“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嘴被划伤,嘴角一直开到了耳朵根儿,开口说话非常痛苦。
许轻尘又问:“你们是什么人?如果主动说了,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夜羽……”只说了两个字,脸上太痛,后面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许轻尘并不是一点儿江湖事也不懂,张头早年间行走江湖,对江湖事知道不少,闲暇时分也曾跟他讲过如今的江湖格局。夜羽小筑声名赫赫,或者说,声名狼藉,没有谁没听说过。
这两个字就够了,至少让他知道该找谁寻仇。
许轻尘举起长剑,对准黑衣人的后脑勺,低声说:“多谢。”
然后一剑刺下。
之后的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脑子里想的都是姚家母女的安危,以及夜羽小筑。
腹部和胳膊很痛,他没有在乎,走出了姚家,骑上自己的马,反身追赶姚家母女的车队。
他高估了自己的体能,也低估了自己的伤势。腹部被刺穿,再加上刚才的打斗,鲜血就没有停过。他骑着马一路出了城,马跑得很快,颠簸地他昏昏沉沉的。终于,跑出去没多远,在马背上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许轻尘只感觉自己躺在什么地方,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全身上下哪里都在痛,而且很冷,那床棉被根本不足以保证自己的体温。
他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挂满了蜘蛛网的破败头顶,身边有篝火,木柴被烧的劈啪作响。
“你醒了?”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传来。
许轻尘用力扭过脑袋,只见一个身量高大的髯须大汉坐在篝火旁,篝火上正烤着肉,已经烤出了阵阵肉香。不远处,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收拾着什么。听到髯须大汉的声音,女人回过头来。
那个女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还算清秀,不过脸很苍白,面容憔悴,嘴唇上没有血色,似乎是染了什么疾病。
许轻尘想要开口说话,问问自己在哪,可是嗓子干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汉看到他张口,便说:“兄弟,你受了重伤,先不要说话了。”
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好了一些,许轻尘问:“这位……大哥,我在哪?”
“一个破庙,”大汉回答,“我们夫妻二人见你倒在路边,便救了你。”
“多谢……现在,是什么,时候?”
“不到子时,你昏迷了好几个时辰……兄弟,我看你身上的衣服,你是姚家的护院?”
“是。”
“哎,没想到姚家竟然出了这种事,我们夫妻二人虽然在汝南待了没几天,但是姚老板仁义的名声可是听了不少。这样的人家是怎么惹上了江湖势力的。”
这个问题许轻尘也不知道,现下他也不太想知道,他只想快点儿回到姚家母女身边。
许轻尘努力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头上都憋出青筋了,身子还是一点儿也没动。
髯须大汉看出了许轻尘的举动,说道:“兄弟,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现在的身体走不了路,更不要说打架了。”
女人也走了过来,对许轻尘说:“我夫君说的是,你现在养伤要紧。”
许轻尘用力摇头:“不,夫人……和大小姐……”说道这里,许轻尘心口一疼,哭了出来。姚家没了,姚老板和姚大公子,多好的人,就这么没了。如果自己回来的再快一点儿,说不定能救他们一命。
他内心纯善,能救的人没救的了,能办的事没有办到,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这种自责转而变成自我厌恶。虽然内心深处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但依然无法原谅自己。
许轻尘哭着说:“我对不起姚家。”
他顾不上别的,也不在乎有外人在场,压抑与不甘全部变成泪水流了出来。
男人叹了口气,说:“兄弟,你也是个讲义气的人……哎,如果你真的想为姚家报仇,老哥我劝你不要冲动,好好养伤,身体好了才有资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