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用担心,遇到危险,我们会跑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会尽早查明当年的幕后主使的。”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谷中雾气开始慢慢消散。翡翠甩动马鞭,一声清冽的破空声传来,这辆马车开始缓缓地向山谷外行驶。
陈佻看着逐渐消失在雾气里的马车,早已哭成泪人。刚才三个姑娘临行前她一句话都没说,不是不想说,是真舍不得说,真怕仨姑娘有啥好歹的。
周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相信她,她从小就鬼精鬼精的……别哭啦,咱们回去吧。”
马车车棚里,李凤岚静静地坐着,听着车辕转动的声音,她有些迷茫,也有些后悔。一直期待出谷,真到这一天,自己又舍不得了。倒是琥珀,开心地不得了,麻雀一样的在李凤岚耳朵边叽叽喳喳,对外面的世界无限憧憬。
“琥珀,你安静一点,”李凤岚说,“我在想事情。”
琥珀问:“小姐,你在想什么?”
“想以后的事情。”
赶车的翡翠说了一句:“你不是都想好了吗?”
“多想点儿总没有错的。”
太阳升起来了,雾气也已经散去。李凤岚掀开窗帘,看向来时的方向,已经看不见聚集地了,只能看见袅袅炊烟在远处升起,不知道周婶儿今天中午做了什么好吃的,早知道,吃完午饭再走也不迟。
她正感慨着,就听翡翠问她:“喂,你真不觉得李凤瑶是你娘吗?”
李凤岚回答:“不觉得……恩……说到她,你说,老莫房间里挂着的那副无脸画,是李凤瑶吗?”
翡翠回答:“应该是。”
“我记得小时候这幅画是有脸的啊。”
琥珀用力点点头:“对的对的,我也记得……恩,应该是我五岁的时候,后来这幅画就没有脸了。”
李凤岚若有所思:“被人刮去了?被谁呢?老莫吗?”
当然,当下没人能给她回答。
夜羽小筑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只是个小筑,它位于泸州城的某个小巷子里,至于具体是哪条巷子,那就没人知道。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夜羽小筑的规模早就碾压从前,在各地都有分座。
此刻,夜羽小筑的总座地下室里,诺大个地下室,只点了五盏油灯,因此非常黑暗。地下室里有五个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其他人站在一旁。
“首领,”一个青衣文士打扮的人说,“听说,朝岚谷那边,这几天有人要出来。”
魁梧男子只是挥了挥手,对此事似乎并不关心,而是问:“昨天,司夜说有个大单子,说给我听听。”
青衣文士回道:“白蛇吐信,岳城。”
“岳城?”魁梧男人思索一会儿,“是……长风楼的人?”
“对,就是那个岳城。”
“恩,看来,大人物们先按捺不住了。他们是想趁着朝岚谷的人出来,把长风楼余孽先给杀干净了?”
“首领明见。”
“让司夜去吧。”
“是首领……那,朝岚谷那边?”
“派几个新手去做就好,意思到了就行。长风楼主要人物一个都没死,我可不想触这个霉头。让那些大人物头疼去。”
“是,首领。”
荆棘门门主卧室,老门主乔飞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乔飞,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半个月前他身中奇毒,药王谷的方神医来过,说此毒无解。
此时正有几个侍女在一旁伺候,突然,乔飞开始剧烈喘息,黑色的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几位侍女不知所措。这时,卧室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熊一样的壮汉闯了进来。
“老门主!”壮汉声如洪钟,“有个丫头片子闯进来了!武功好生了得,兄弟们都不是对手!不知道是哪里的仇家,你快跟我走!”
一个侍女焦急地说:“门主他身子这么虚弱,哪里经得起折腾。”
乔飞突然用力摆手,壮汉凑到床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低下来:“老门主,您要说什么?”
“让她……”乔飞用着最后的力气说,“让她……进来。”
“什么?”壮汉一脸不可思议。
“快……”
没办法,壮汉只得依老门主的话。
他快步来到荆棘门广场,大广场上,一个红衣女子被门内众人团团围住。红衣女子年龄不大,二十出头。算是个美人,只是脸上的表情过于冷漠,像冰雕的一般。手持一把雨伞——雨伞应该是精钢制成,亮晃晃的,每个伞骨都是一柄亮晃晃的钢针,是一把兵器。
从她进门开始,她就没有说过话。跟她交手的人也没有被她打伤,她只是用内力将那些人震开。整个荆棘门,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跟她过几招。
“姑娘!”壮汉恶狠狠地说,“我们门主有请。”
这个女子终于说了一句话:“带路。”
壮汉在前带路,女子跟在身后。他听那女子走路的时候传来“嘎达、嘎达”的声音,想是鞋底也藏了什么暗器。
到了门主卧房,红衣女子随手将钢伞丢到桌子上,走到乔飞床边。
乔飞看着红衣女子,脸上露出欣慰地笑容。
“你……你……”乔飞的声音更加虚弱了。
红衣女子蹲下身,握住乔飞的手,轻声说:“老门主,切勿多言。”
“孩子,”乔飞有些缓过劲儿来,“乔某……有愧……今日起……荆棘门……就是……你的了。”
壮汉目瞪口呆,他想不到为什么门主会做这个决定。
红衣女子只是淡淡地回答:“好。”
乔飞颤颤巍巍地指了指自己的枕头,然后脑袋一歪,没了生气。
“老门主!”壮汉悲痛的喊了一声向床头扑去,结果被红衣女子右手轻轻一拨就退出去三步远。这一下就让壮汉从悲伤变成了震惊……眼前这个女子,也就是二十来岁,为何有如此充沛的内力?
女子冷冷地说:“聒噪。”
然后她轻轻抬起乔飞的头颅,从枕头下摸出两封信,她将一封信收入怀中,另外一封信丢给壮汉,说道:“叫上所有门人,大厅集合。”
这女子的话有股不符合年龄的威严,壮汉不自觉的听从命令,退出了卧房。
女子又对两个侍女说:“给老门主整理遗容,如果不敢,就在门口守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
说完,拿起自己的雨伞走了出去。
荆棘门大厅内,门众已经被壮汉聚集起来,几个跟壮汉熟络的人围着壮汉,低声询问着。
“熊三,门主怎么样了?突然把我们聚起来为了什么?”
熊三这人很忠厚,只是脑子不太行,但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说老门主已经不在了,或者说,他自己也不敢说。
又有人问:“那女子是谁啊?老门主跟她说了什么?”
说话间,众人听到大厅门口传来“嘎达、嘎达”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红衣女子一脸冷漠地走进了大厅。无视厅内众人,径直走向门主宝座。她并未直接坐上去,而是站在宝座前,面向众人。
有人不忿地说道:“你是何人?!那地方是你站的吗?”
女子并未回答,而是盯着熊三说:“你,念信。”
熊三这才想起来刚才女子丢给他一封信,他慌慌张张地掏出信,拆开来,开始朗读。
“诸位……兄弟,某,某,什么……不久矣……”
念到这儿,熊三想起来,自己好像不怎么识字,于是把信塞给了一个儒士打扮的中年男人。
“冯师爷,你念。”
冯师爷狐疑地打开信件,念了起来。
“诸位兄弟,某命不久矣。承蒙照应三十载,今生虽有所憾,但天命易数非人力所能违。若受鸩而亡,切不可复仇。他日有女曰沈香枝来,荆棘门是以莅之。某别无所求,唯此尔。”
念完,冯师爷的眉头皱了起来。
熊三小声问:“冯师爷,啥意思啊?”
冯师爷低声解释:“就是说,如果老门主是被人毒死的,不要让我们报仇,还说,把荆棘门门主的位子传给一个叫沈香枝的女子。”
有人窃窃私语。
“老门主,不在了?”
“估计是真的……哎……”
熊三问:“是老门主写的吗?”
“看字迹,是老门主的。”
那红衣女子突然说道:“我就是沈香枝,从今天起任荆棘门门主。若有不甘心的,库房拨给银两,可自去之。留下来的,听我指使。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当然有人有意见,江湖人嘛,有意见就讲道理,道理讲不通了就动手。但是现在,道理在沈香枝这边。荆棘门至今也不过三十多年,一直都是老门主乔飞说了算。现在人家指定了继承人,别人自然说不了什么。可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是服气的。大厅里只要是上了年纪的,少说也跟了乔飞二十年,自己有没有资格当门主不说,怎么就要让一个没见过面的黄毛丫头来统领他们?
可是,又不能动手。沈香枝的实力刚才他们都见识到了,门内好手不少,在她面前都跟稚童一样不堪一击。
走?荆棘门乔飞以仁义闻名,这些年得罪的江湖败类不少。如果离了荆棘门,保不齐要被人打闷棍。
这大概就是大部分人的心理活动。
冯师爷忽然冲沈香枝一拱手,大声说:“属下冯耀,唯沈门主马首是瞻。”
厅内众人有些傻眼,冯师爷虽然是个聪明人,但并不奸诈,不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啊,怎么就带头拜见新门主了?他们倒也知道,冯师爷看人一向很准,有几个信得过他的也跟着向沈香枝行礼。其他有意见的则默不作声。
这时候,门房小厮突然闯进大殿,慌慌张张地喊道:“诸位!不好了!无火帮和彩云会的人杀到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