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来的,是个县丞,四五十岁,模样、神情倒也严整。说话也十分客气。
到底不过是个地契的更易,按说小吏即可,哪须县丞出面?不过是来打个照面,认个人。看看哪个,这般阔绰。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
似如张阿狗,辛辛苦苦打柴烧炭,一年到头十两银子都赚不全;寻常老百姓的家庭,一
年的花销,也就几两十来两银子模样,便可知五千两是如何一笔数目。
一行人从庄园穿过,好不容易到了小泉山顶上;耿全伸出指头,划拉了一大圈:「整个小泉山,计三千五百余亩茶园和山下的庄子,五千两,赵公子,当是不亏。」
算下来,平均一亩地差不多一两多一点。
不算便宜,也不算贵。
若是耕地,便薄田,三千五百亩,一万两银子未必拿的下。毕竟是山林,且荒废。
若是良田,更不必说。良田的价格,多则几十两银子一亩,少的也一二十两。
对封建时代的人来说,土地,是最大的财富,因为可以传家。
既是早就说好了的,不必多言,就在山顶上,走完了程序。赵景阳当场付了尾款,拿到了署名为赵景阳的地契。
完了这桩买卖,耿全笑得很开心,与赵景阳说:「我不日将迁居府城,可少原毕竟耿家祖地所在。」
便把那油头粉面的书生,拉了近前,说:「此我从子,耿去病;以后请赵老弟多多照顾。」
油头粉面的书生,唤作是耿去病的,是耿全的侄子。耿家大部迁去府城,却也要留下一支守着祖地。
便是这耿去病。
分明这小子,不大开心模样。
也算是个人之常情——你们全都去府城逍遥自在,留我这里孤零零守着祖地——自然便高兴不起来。
这厮大抵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不开心全在脸上。
不过耿全不在意,旁边的刘县丞也不在意,赵景阳同样不在意。
笑道:「好说,好说。」
耿全便对耿去病道:「还不快给你赵叔行礼!」
耿去病不情不愿,拱手作礼:「去病见过叔父!」
赵景阳哈哈一笑:「不必多礼。」
单说这面相老态,赵景阳最多二十岁模样;可若论了气度,便可忽略面相。这也是耿全这般中年人,一开口便与赵景阳称兄道弟的缘故——实是没有哪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会有这般气度。
皆下意识平等对待。
不过耿去病这种小青年,眼力劲儿还没练出来。被伯父逼着给一个跟自己看起来差不多大的青年叫叔父,心下更是不乐。
但谁理他?
旁边的县丞笑道:「赵公子购了耿家的庄园,是否打算在少原长居?若如此,不妨落个户头?」
赵景阳闻言笑道:「那就劳烦刘县丞帮我办一办。」
刘县丞哈哈一笑:「袖手之劳。」
一路下了山,一行人回到县城,俏江南里摆上一桌,酒足饭饱方才散去。
赵景阳则与牙子到了牙行——毕竟那庄子广大,小泉山三千五百亩,须得一些打下手的。
牙子便提议买些丫鬟小厮,赵景阳自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