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火焰,将火一抓,凉亭内则爆起一阵火光,火焰飞溅却伤不到云梦半分,他庄重地道:“所谓火,就是让灵力一瞬间迸发而出,但也因为威力巨大,往往会误伤他人,所以如何把控火焰尤为重要。”
焚天见云梦听得入神,便又站起身面向群花,一手负于背后、一手置于腹间,举止威严地对云梦道:“贤弟,昨夜大哥对你说的共拥江山,绝非戏言,你要什么大哥都可以给你,包括大哥这颗项上人头,只是……”焚天说着,望向赤色云天,怅然叹道:“只是妖族子民的命运尚在我手,身为一方妖主,当然要替自己的臣民着想,为了大业,有些事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你要明白大哥的苦衷。”
“大哥说的是。”云梦低头整理了一番桌上的棋,道:“不过啊,大哥,昨天你让着我下棋,小弟觉得甚是不痛快,回去一想,大哥的棋艺其实也不怎么样。”
焚天料不到云梦居然会出言激他,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面色一青,继而仰头大笑,眸子变得炽热无比,道:“哈哈哈哈!如此说来,贤弟是想再和大哥杀几局?”
司徒云梦点头道:“之前那几把,小弟实在没什么斗志,不敢占了大哥上风,不过如果赌上一场,有了斗志,大哥也能下得尽兴了。”
焚天上下端详云梦,心道:“贤妹,你让你的人类同伴去寻心上人,我是知道的,这番话分明激我,凭你自己是绝无法说出口,估计也是那人类女子教你的……只可惜,无论你怎么和我下都是要输,也罢,大哥就陪你玩上一玩。”念及于此,脱口而出:“怎么个赌法?”
司徒云梦把手放在胸口,微微一笑,道:“你是大哥,还是你执白子,我执黑子,我自认水平不如你,只好先下,之后规矩一样,谁输了,就得答应赢的人做一件不违背侠义道德的事,不知大哥意下如何?”这“不违背侠义道德”却是司徒云梦自己加上去的,她毕竟忌惮焚天的棋艺,万一输了焚天让她去滥杀无辜,她自然不能真的答应。
焚天早已料到,哈哈大笑:“好!为了让我这贤弟有冲杀的劲头,允了!只要你能赢大哥,随便什么要求,大哥绝对满足你,相反,你要是输了,必须听大哥的话,与我一统天下、坐拥江山!”
焚天说罢便坐下身来,与云梦相对而望,但云梦这次却不再用手拿棋子,右手一送,指上流玉戒射出一股清水,包住一颗黑子,落在“平四四”星位上。
“有意思,贤弟这是要和我比灵力?”焚天亦不犹豫,赤袖一挥,棋盒里一颗白子消失不见,但看红光一闪,这白子已经落在“上四四”之上。
按理说,落“势子”须当将同色棋子落在对角星位,所以司徒云梦下一步该落在“去四四”,焚天早就准备好白子,潜运灵力,眼睛盯着“入四四”星位,打算马上下在那里,突然发现那里已经落下了一颗黑子!没错,司徒云梦就是把下面两个星位都落了黑子,这在围棋里称作“二连星”,在古围棋范畴里是不合规矩的,因此焚天眉头一皱,道:“这是何意?”
司徒云梦忙问:“怎么?大哥要是觉得这样走不行,我就拿了那子重下。”
这其实是以退为进,焚天心想:“我这义妹,既然是让,索性让到底便是……区区一个开局,她又没多下子,大不了南北分界,我两边照杀,她还能翻得起什么浪?”便道:“落地生根,又没有无气之子,岂有收回之理?继续!”言毕立刻在“去四四”上下了一颗白子。
司徒云梦运起水灵力,在天元下了一子,这倒在焚天意料当中,毕竟天元对开局实在太过重要,乃是平上去入四块的交界,他会心一笑,不予理会,在“平五六”落了一子。
谁知云梦似乎胸有成竹,一颗黑子落在“去五六”,焚天又是一惊,心道:“莫非她看穿了我接下来要怎么走?故意挑对称的位置演示给我看?这绝不可能,她棋艺实在平平。”
如此一想,焚天又在“入四五”落了一子,贴着云梦的星位黑子,司徒云梦不假思索,同样在“上四五”落了一子,紧紧贴着焚天的星位白子。
焚天又是一惊,皱起了眉头,心道:“她难道会读心术吗?我下哪里她就去下哪里?”
又下十数手,焚天每次都下得比之前更慢,而司徒云梦却完全不需考虑,全都模仿着他下对称角即可,如此一来,焚天终于瞧清楚了,怫然道:“贤弟,这是耍赖吗?”
司徒云梦轻轻一笑,道:“大哥,从古到今,有谁规定过不可以这么下?还是大哥自知不敌,这便认输?”
事已至此,焚天当然不能认输,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但司徒云梦纯粹是模仿他下,完全不要想棋着,轻松自若,而焚天则是和另一个自己在争斗,每下一步都压力巨大,他情知天元乃胜负关键,立刻去强攻天元,奈何每次落子都被司徒云梦以同样的手法抢了回来,如此二百来手,始终比云梦差了数子。
焚天即便再好胜,也心知这一局占不到半点上风,忽而不再以灵力传送棋子,站起身来看了云梦一眼,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妙,实在是妙!大哥心服口服!贤弟有什么要大哥做的事,但说无妨。”
司徒云梦把扇子往掌心一搭,抬头看向焚天,笑道:“大哥莫急,想到了自然会和大哥说的。”说罢扇子一扬,数百颗棋子被旋风吹到空中,她两手一分,黑子白子便即分成两条长龙,各自落回原本的棋盒里去了。
“好!”焚天抚掌大笑,道:“要把这些棋子吹起来并不难,难的是控住它们并分开,由此可见,贤弟这功夫是实打实的,很好!”
之后云梦便只字不提叫焚天做什么,只与焚天喝酒弹琴,时间过得实在太快,眼看天又要黑了,焚天便道:“贤弟,看来天色已晚,你先回宫中休息,把你的琴童也叫回来,也是累了一天了。”
“嗯。”云梦起身拱手,文质彬彬地道:“大哥,那么明日再会。”
焚天目送云梦离去,心道:“贤妹,虽然刚才那局棋有耍赖之嫌,却是大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局输给你也并不冤枉。每一手都对称,就好像自己和自己下一样,人不都是这样,一点点战胜自己才能强大吗?”其实他又哪里知道这是薛燕误打误撞想到的办法,低头又去思考如何破解这对称棋。
再说云梦与焚天暂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待回到清宁宫时,夜幕已完全降临,薛燕也早在寝宫候着她了。
云梦见薛燕看起来有些疲惫,便与她同坐到帐床之中,帮她揉腿,问道:“今天下午怎样?”
“还是老样子?”薛燕用手按着小肩,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肘,颇显无奈地道:“找了足足一下午,一点线索也没有,快累死本姑娘了,你那边呢?”
云梦便把她和焚天之事如实相告。
薛燕展眉道:“咱们的战术果然奏效,不急着叫他去做也好,起码让他有个顾及,嘿嘿!”说着又冲云梦笑了笑,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别的,火云宫这么大,要找到呆瓜无异于/大海捞针,干脆从今晚起,轮流出去跟踪焚天,依我看,他藏着呆瓜,极有可能晚上会去那里一趟。”
云梦思量了一阵,道:“燕儿的意思我明白,大哥晚上多半在乾心殿,但他灵力高深莫测,你我跟踪于他,恐怕很容易就被他发现了。”
“你现在和他关系这么好,他发现你又如何?至于我嘛,我的身法可是众人里最好的了,会相机行事的。”薛燕纤眉一挑,道:“我们现在急着找呆瓜,焚天却要藏着他,既然不能和他闹翻,倒不如多从他身上找线索,这样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云梦颔首道:“那,今晚让我去。”
薛燕抱臂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今晚让我去,你明晚再去。”见云梦一脸疑惑,她又解释道:“你今天刚赌赢了,要是跟踪他被他发现,他硬要扣着你让你要求放了自己,这不就浪费了机会?再说他是妖主,你又灵气不弱,要发现你真是轻而易举,却未必识得我的身法,反正你已对他说了我在找钱袋,不妨就让我继续找吧?”
云梦知道薛燕江湖经验丰富,跟踪探路比她高明许多,点了点头。
薛燕牵起云梦的手,信心十足地道:“小梦梦,今晚我这一去,至少能查出呆瓜的大概位置,如果焚天没发现我,我就明日再探,一旦他发现了我,明天只能靠你出马了。”说着,薛燕望了一眼窗外夜色,麻利地换了一套夜行衣,道:“好,我这就去了,晚上在床上乖乖躺着,静候本姑娘佳音,我的小梦梦~!”说罢朝云梦俏皮地眨了下眼,纵身一跃,隐没在宫闱夜风之中。
云梦看着她远离视线,在心里默默祈愿。
今日夜黑风高,正是行动之际,但见焚天心事重重地在乾心殿站了半晚,终于下了丹陛,径直出了泰安门,向东而去。
凭着昏暗的环境和掩护,薛燕很好地隐藏了身影,加之焚天还在想着白天的棋局,竟丝毫未曾察觉。
薛燕心中得意的很,想道:“这老妖怪,三更半夜不回寝宫,必定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可得跟紧了。”于是薛燕悄无声息地在树梢、屋檐、墙边窜动,步步谨慎,与焚天保持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焚天离了火云宫,很快到了三十里碧湖之畔。
碧湖因其终年水质青绿而得名,它的东面为高山地脉所阻隔,西临火云宫,是整个赤炎城最大的湖泊,虽说有不少人家凿井取水、城外也有双溪等水生湿地,但大多数妖类每天清晨都习惯来这里挑些清凉的水回去。
碧湖除了水源丰富,同样也是产鱼的重要之地,像有鱼饭店的鱼,很大一部分便来自于这个大湖当中,妖民们不但懂得结渔网、造渔船,还深知规划打渔之理,因此碧湖里很少出现鱼类稀少的情况。焚天为了鼓励妖民勤劳养殖,便在湖边修了不少供渔民居住的屋舍,当然,如此天然的好湖泊,也不忘在湖中填土造湖心岛,又造了几条贯穿湖心岛的湖中长廊,平日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好一派繁荣安定的景象!
当然,此刻已至深夜,渔民们纷纷安歇,屋舍中仅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焚天绕过这片住区,走进一片碧焰树林里,薛燕跟到这里就更觉轻松了,到处都是枝叶,哪里不是藏身之处?
“这老妖怪倒也狡猾。”薛燕立于枝头上,皱眉心道:“把呆瓜藏到离宫不远的这里,又挑人少的时候过来,怪不得宫里许多人不知道他的行踪。”
焚天倒是一直没发觉有人跟踪,径直往一座看似破旧的茅屋中走去,薛燕料定那茅屋就是关韩夜的地方,轻盈地落到地上,正欲跟去,刚跑了数步,忽觉身体撞在了一堵软绵绵的墙上,被那墙的力道弹回去,一屁股坐到地上。薛燕还道是自己晚上不长眼睛、没看清路,细细一看眼前,却瞧不见有什么东西遮挡,瞬间意识到可能是焚天在茅屋周围筑了结界,如此一想,大感不妙,转身欲走。
与此同时,一脚踏进茅屋的焚天也感觉到有人在撞击结界,不由得凤眸一张、剑眉倒竖,转过身来一指远方,震怒道:“何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