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走的?你别靠过来,浑身湿湿的,我睡不好觉!”
“你越这么说我越要蹭过来~!”阿妙说着把湿漉漉的尾巴向他甩了甩,坏笑道:“怎样啊?喵呜~!”
“贼猫!贼猫~!”花斑鼠生气地直往枕头里钻,道:“十几年不见,你还是这破德行!吱吱!”
“十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笨啊。”阿妙用柔软的猫爪往小斑尾巴上一按,压住了他,让他没法钻进枕头下,才道:“我在里蜀山呆了这么久,怎不见你来找我?”
“你、你住嘴!”花斑鼠气不打一处来,前爪扒着枕头底,扭动五彩斑斓的身体想脱离阿妙的“魔爪”,怒道:“当初就是你骗我说里蜀山仇视我们这样的仙类,失散以后我找了不知多少地方,就没敢来这里!要不是这次意外被吸进来,咱们说不定永远见不着面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骗你了。”阿妙说着,用猫爪抓住小斑的尾巴,将他从枕头下拎了出来,笑道:“其实我挺高兴,看到你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小斑在空中胡乱挥爪,听了阿妙的话,瞅了他一眼,道:“我也没说过不高兴啊,贼猫就是贼猫,总是那么令人讨厌!”
“喵嘿嘿!”阿妙笑着把小斑放到身边,手托着下巴望向他,道:“对了,你说你是来找仙女大人的,可我已经把她送进宫去了啊。”
“所以我们得找个机会把她迎回来。”花斑鼠道:“你又说焚天那人不好惹,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一方面要保护蜀山的人,另一方面又要把仙女大人和她的朋友救出来。”
阿妙蜷缩在床上,道:“喵呜~可那人类姑娘早就说了她有办法,我又何必劳心呢?”
“你这泼猫总是这么不负责任!”小斑气愤地道:“把人送进去,当然要想办法接出来,怎么她说有办法,你就不管事了?”
“好~好~!”阿妙打了个呵欠,道:“顶多我再费点功夫,省得你又吱吱闹个不停。”
这边厢,猫鼠二仙尚在商讨计划,那边厢,蜀山众徒也在一同交流对策。
清元沉思许久,望向最为焦急的韩玉,摸须道:“小师妹切莫心急,那猫仙已说过,焚天抓你兄长无非是要利用他,短时间内不会害他性命,另外,二位姑娘也已在宫中照应,我们应沉下心来,想一个周全的办法接应她们,顺便把你兄长一同救出来。”
韩玉稍稍安定地点了点头。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的人分成了三拨。”净真道:“韩师弟被抓进宫,而焚天又不会放人,由此可想他是无法行动了。云梦和薛燕二位姑娘现在女扮男装混在宫里,虽说做起事来方便,却在焚天的监视之下,受了限制。现在只有我们这拨人行动自如,我们应该在这几天做好充足准备,联系宫里的二位姑娘,不管到时她们是否已知韩师弟的下落,我们都要与她们会合,再设法救韩师弟。”
“可是……”净宁一抚微卷柔发,道:“我见城里守卫严密,宫中必然高手如云,若然硬拼起来,我们如何斗得过呢?”
“所以要智取。”清元沉声道:“我们最好是想法混进去,也可借着隐秘之处集体行动,万一……”
“万一守卫来得多,我就替大家打先锋,硬着头皮也要杀过去,如果要撤退,我替大家殿后!”清穆语气强硬地道。
“清穆何须弄得如此壮烈?”净真笑道:“既是智取,我们仍需一人制造混乱,调走城中宫里的大多数卫兵,然后那人也能轻松逃脱,这样我们才进退两宜。”
“净真师兄说得对。”韩玉问道:“可是谁来制造混乱呢?”
大家正当思索时,清业大拇指一指身后,无奈地道:“派这小子不正合适吗?”
大家一看,却见玄阳正躲在清业背后,有滋有味地啃着鲜鱼,一看到众人望着他便停下嘴,把鱼藏到身后,冲众人嘿嘿一笑:“呃,什么事找我啊?”
“就是他了。”净真指向一脸错愕的玄阳道。
……
话说司徒云梦陪焚天对弈饮酒,醉得胸口发热、香汗淋漓,险些露出马脚,幸而被机敏的薛燕扶回了寝宫照料。两个时辰后,她睁开迷蒙双眸,见薛燕正跪坐床沿,一脸关切,手底还在更换着湿巾。
云梦一把抓住薛燕的手,紧张问道:“我、我喝醉了?”
“哎呀!废话!”薛燕又气又急道:“云梦你这大笨蛋!干嘛当着焚天的面求他放人?这样他不什么都明白了!”
云梦闻言忙把额上的湿巾一取,立起身来,惊道:“我真的这么做了?那可大大不妙!”
“算啦!做都做了。”薛燕宽慰道:“你当时也没多说什么,依我看,他还不知我们的全盘计划,只知我们在宫里找呆瓜,可这么一闹,他或许会更加警惕。”薛燕说着,明眸一转,又道:“我在想他留住我们的用意,明知我们要救出呆瓜,还让我们留在身边,为的是什么?”
云梦不解地问道:“为的是什么?”
薛燕细细一想,忽而睁大水眸道:“糟糕!万一他用我们要挟呆瓜怎么办?”
云梦微微惊讶,忽而抬袖笑道:“燕儿多心了,大哥志向高洁,不是那样的人。”
“你还叫他大哥!”薛燕眉毛一挑,叉腰冲云梦道:“云梦,他要对你真心实意我便不说什么,可他藏起了呆瓜却撒谎骗你,试问真把你当兄弟,能不顾你的感受吗?”
云梦听了这话陷入沉默,薛燕想起今日云梦与焚天毕竟相见恨晚,又想起自己曾误会过白朗,便又去拉云梦白袖,语气缓和道:“云梦,或许是我多心了吧,但那焚天确实可疑,我总不能白白看着自己的姐妹被人骗吧?”
云梦望向轩窗外暗红的夜色,夜风吹透轩窗、拨弄床帐,她道:“小时不缺玩伴,有他们兄妹陪着我,感觉琴棋书画也不怎么重要……直到他们都离开了,我没了寄托,只好用琴棋书画来打发时光,我真不是为了附庸风雅,纯粹只为了自己不感觉那么寂寞……”说着,云梦合上玉眸,叹道:“燕儿,你不喜欢我喝酒,你以为我自己喜欢吗?但阿夜劝我陪他饮酒,我虽品不出酒的滋味,却能看到他高兴的样子,那时我心里也会很高兴,因为有人陪着,无论做什么不再那么苦闷。”
薛燕听了云梦的话,缄口不言。
“钟子期未见得是什么琴曲大家,但是他只需要懂俞伯牙就够了,这就是知己。”云梦痴痴地望着窗外,道:“今日在赤桃园里,作画能得大哥赞赏,下棋也有大哥指点,奏琴更是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相得益彰,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如此?”云梦说着,又困惑道:“可既是大哥,为何又要让我受这般相思之苦?所以我当时心头一热,就忍不住想求他,因为我实在无法理解!”
“知道啦。”薛燕挽过云梦素手,笑道:“在你心里,他就是你亲生大哥了,对吗公子?”
“燕儿~!”云梦把薛燕轻轻揽到怀里,动情道:“还是你了解我,你聪明伶俐,我却这么愚笨。”
“快别这么说。”薛燕红着脸蛋,眉头一展道:“既然你把他当大哥,我若在你面前诋毁他,则太显无情。你和他志趣相同,我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如果不考虑呆瓜,我绝对支持你们结义金兰,你的事可以自己做主,小梦梦。”
云梦想了一会儿,道:“不,燕儿分明为我好,是非好歹我是分得清的。既然口口声声称之大哥,怎能不顾兄弟情义?那叫了何用?这便去找他问个明白!”说罢便松开怀中薛燕,抓起桌上的扇子,径直出了门去。
这一举动太过突然,薛燕刚回过神,云梦已经跑出寝宫,她一捶大腿,赶忙追了出去,嗔道:“这大傻瓜!怎么如此意气用事!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着她!”心念于此,便带上青鸾斗伞追出门去。
是夜,晚风微寒,云梦思绪纷乱,锁眉叹道:“我司徒云梦虽是一介女流,也知以诚待人,这次去找大哥,他若以诚相待便好,若苦苦相瞒,为了阿夜,只能与他恩断义绝!”如此想着想着,便到了乾心殿,见那赤袍男子恰好立于殿前,迎着凉风仰望苍穹,殿堂的辉火映出他伟岸的身姿。
男子叹曰:“萧萧风无尽,漫漫夜未央。唉~!”
云梦见他如此心忧,不好马上质问,只得向那人唤了一声:“大哥。”
焚天正愁苦之际,看到丹陛下的那白衣人,便双手负于身后,傲然问道:“贤弟,夜已深了,还不去歇息么?”
云梦沉吟片刻,翘首道:“大哥,我有心事,睡不着。”
“哦?”焚天面色一沉,却又渐渐温和,一挥赤袖道:“贤弟有甚心事?上来,说与大哥听听。”
于是云梦便上了台阶,与焚天一同立于乾心殿前,焚天道:“说吧。”
云梦微微抬头盯着焚天看,蹙起眉毛问道:“大哥你说,既为金兰,是否应赤诚相待?还是说,大哥把我当兄弟,只是口里说说罢了?”
焚天心头一颤,僵了片刻,这才朗声大笑道:“当然了,若无赤诚之心,怎称兄弟?”说着将厚热的右手搭在云梦的肩上,云梦一阵脸红、忙低下头,焚天将袖子朝远方的天空一挥,笑道:“贤弟啊,你看这里蜀山,比人间另有一番风景,但长居于此,难免坐井观天……不若你我勠力同心、一统天下,到时大哥便是皇尊,贤弟与我无分左右,你我共拥江山,岂不快哉?”
不知怎地,云梦突然想到三叔纪云,纪云表面重情重义、暗地在她爹身旁捣鬼,焚天现在许以江山,却瞒着韩夜的事不说,和纪云也没有什么不同了。念及于此,云梦心中一阵恶寒,将焚天的手从肩上脱开,玉眸看向一旁,冷声道:“大哥太过强势,我不敢苟同。”
“此事却是贤弟太过心善。”焚天将赤袖一拂身后的大殿,爽朗地道:“你知我为何将此殿命名为‘乾心殿’吗?”
云梦颔首,兀自低着头,道:“殿中有匾,上书‘乾元归心’,意为‘乾元之至,天下归心’,乾心殿正是取其首尾二字。”
“答得好。”焚天佩服她的才学,豪情壮志指向那匾,笑道:“乾元之至,天下归心!我也曾以为修仙得道才是众生向往,后来才知,妖族千万年来受尽屈辱,若再麻木不仁,则妖族亡矣!是时候让我率领臣民征战人间、一统天下!乾元便是始皇,始皇便是我,我的到来,必令天下俯首称臣!哈哈哈哈!”焚天说着,愈加兴奋地将双手举向苍穹,道:“然而仅凭妖族一股势力攻占人间,人类势必反抗,仙道唯恐唇亡齿寒,若与人类站在一起,那便难办,虽然最后能够得胜,我妖族也会死伤惨重。另外,妖族也不只里蜀山,我当号召其他妖界一同瓜分人间。如此一来,合妖界、拉仙道、打人间,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势力,许以小利麻痹他们,单攻人类自然手到擒来,而人类这边,也需要适时灌以‘求和共生,反抗必亡’的观念,鲸吞蚕食,让他们无法合而为一对抗我族大军,如此,数年之内,江山可得!当然,我们和人类不一样,不需要残杀他们,留着让他们当奴隶,亲眼见证妖族的振兴,岂不更好?哈哈哈哈!”
云梦当真没兴趣听焚天说这些天下大计,摇头劝道:“大哥,收手吧,这样只会害了更多无辜生灵,战事一起,没有谁会好过……”
“嗯?”焚天放下手,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地问道:“贤弟,大哥的策略天衣无缝,只需好好执行,则大事可期。莫非你身为散仙,瞧不起我妖族战力?”
“不,大哥难得和我说了这么多,那是真心信任我。”云梦道:“然而六界众生,又有哪个生来就该低人一等?譬如妖类,他们多是生性纯善,你让他们去欺负弱小的人类,那不和当初人类欺负鸟兽虫鱼是一样的?”
“欲平天下,讲那些妇人之仁是没用的。”焚天想了一想,便拍了拍云梦的背,道:“对,也难怪贤弟不悦,大哥确实有很多事瞒着你,今日就跟你好好说吧……除了刚才那些策略,另外,大哥还在里蜀山的熔岩中偶尔寻得沉睡已久的上古神兽——火麒麟,现已将它封在冰窖里每日提炼灵气,凭着它,现在大哥的修为已堪比神魔,只要再有一件合适的兵器,大哥便能借着它焚绝天地、震慑六界,到时还怕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不下跪讨饶吗?哈哈哈!”
忽然之间,云梦脑海里闪过那些可怕的杀伐场面,再想起锁妖塔里凶残的妖化之物,不免替焚天的逆天行为担忧起来,忙朝焚天跪下身去,苦苦哀求道:“大哥,收手吧,逆天行事,绝无善果!”
“你怎么又跪下了!”焚天见云梦如此优柔,怫然甩袖,道:“成天像个妇人一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云梦以袖抹泪道:“大哥,我兄弟二人就像今日那般聚在一起,弹琴饮酒,花间对弈,谈笑风生,互诉衷情,难道不好吗?”
“你!!!”焚天气上心头,一拂赤袖,背向云梦,没耐心地道:“大丈夫理当呕心沥血、建功立业,为后世谋一片天地!天下未定,岂有什么闲情逸致!玩物丧志,不提也罢!”
“大哥~!”云梦拭着满面晶莹的泪花,还想再劝。
“住口!”焚天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指向丹陛之下,看也不看云梦,怒道:“寡人不想听废话,立刻滚!”
“大哥……”云梦本是狠下心要向大哥问话,见他如此执迷霸业,这才直言相劝,可如今焚天已是怒火中烧,全然听不进去,云梦万般无奈,只能隐忍苦叹,道:“那小仙先行退去,大哥保重。”
焚天兀自望着昏暗红天,不再言语,云梦则静静下了台阶去,焚天只待她走远,又看了一眼,叹道:“或许你与大哥不同,不想打打杀杀,是大哥太着急了。唉,有争执,可为了这份情义还是牵挂对方,这才是真正的结义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