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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有人戍边,有人押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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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有点儿变化了,所以后来算是当了逃兵,到青椋山开始修炼、习武。那时候想的是,日后行侠仗义,管尽天下不平事。结果,后来青椋山被灭,干娘因我而死,我又变了,满脑子仇恨,稀里糊涂就来了拒妖岛。那时候,想得又不一样了,我想着找到仇人报仇之后,就像那三位一样,守在归墟。”

    宋元青轻声问道:“那现在呢?”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但事儿得一样一样来,先把归墟门户关了。”

    顿了顿,刘景浊轻声道:“人在不同岁数都有不同的想成为的人,想做成的事儿,谁家孩子年幼之时想的都是我要如何如何,提笔安天下,上马定乾坤。可凡人一生,及冠后回头看,想做的事儿好像没做成几样。而立之年再回头看,都顾不上想了,活着紧要,妻子、父母、孩子,都要养的。四十而不惑,凡人到此,说是土埋了半截也不为过,有些人功成名就,但大多数人还是得挨日子,日日为钱粮发愁,这时候,谁还想得到我年轻时候想要做什么?是不惑了,其实也是不得已的看开了。五十六十,一生至此,活的怎么样好像都不重要了。只是此时想到从前,会不会懊恼?回望一生,我居然成了我自己讨厌的那种人?为什么?哦,是多年前某个岔路口,多走了一步或是少走了一步。”

    转过头,刘景浊轻声道:“元青啊!凡人也好,炼气士也罢,只要迈步,前方就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但只要朝着前面走着,总会翻过的。谁都有不如意的事儿,谁也都有多年前走错的一步。我喊你来,除了一些非你不可的事儿,还想让你做成几件只有你做得成的事儿。等到以后岁数起来了,不也可以找补回来些,不至于让这一生尽是遗憾。”

    指向侧屋那分成数摞的册子,刘景浊笑着说道:“就如同这个,后人翻起,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个叫做宋元青的人,耗费心血一笔一划做成的。”

    宋元青背过头抹了一把脸,沉声道:“谢谢刘大哥。”

    这么些年,大家对自己都很照顾,小红驹也好,或是读的书,都是大家想方设法从外边儿带回来的。没人瞧不上一个只是凡人的宋元青,是宋元青自己瞧不上自己,因为无以为报啊!

    刘景浊拍了拍年轻人肩膀,轻声道:“我很喜欢那句风平浪静,我希望有朝一日,每个下海修士,都会在你这儿讨来一句风平浪静再下海。”

    宋元青重重抱拳,沉声道:“元青定不负刘大哥所望。”

    等到年轻人拎着酒壶下楼,刘景浊这才又灌下一口酒。

    今日九人登二楼,其实是有人想将其中一人与自己撇清关系,免得日后遭受他的牵连。

    真不希望是他。

    ………………

    新鹿王朝出兵之后,浮屠洲东西两侧腹背受敌。再加上灭洲城那边儿已经有了十登楼,先前又有龙丘棠溪持剑过境,斩杀数尊登楼大妖,如今景炀王朝大军已经过了两洲屏障,前推三千余里了。

    某处山坳之中,数千大军正在休整,领兵将军叫做罗杵,是如今领兵将军之中为数不多炼气士,但也只是金丹而已。

    打了败仗,死伤三千余人,大家伙儿都兴致不高,听说监察御史已经来了。

    他娘的,是打了败仗,我们七千人对两万妖族,援军迟迟未到,还派御史来?什么意思?

    一帮靠着山坡的将士,中间有个大髯汉子,领军校尉,从六品。他撇着大嘴,沉声道:“狗屁御史敢说半句不是,我就砍了他!我虽然与那外乡佬不合,但人家打仗是有真本事,只给个五品衔儿我都觉得屈才了。”

    一旁有个年轻人,满脸污渍,有气无力道:“行了,钟御史会亲自来的,他不会胡乱指责,该受罚的是谁就是谁。”

    顿了顿,年轻人又说道:“再者说,没地方怪了,咱们后方被妖族切断,五千援军……全死了。”

    大髯汉子一下子红了眼睛,“他娘的!狗日的畜生。”

    大家情绪都不高,对面有个人插嘴道:“毛霖,我一直挺好奇的,我们想要得个从八品虚职校尉,那是真得立功,你怎么一来就是了?你小子跟我说实话,你跟那外乡佬什么关系?”

    毛霖没好气道:“我跟他没关系,琉璃长公主是我朋友,行了吧?”

    哪成想那人一拍大腿,一副了然神色,“怪不得!长公主是二皇子的大弟子,这个外乡佬据说是朝廷从青椋山要来的人,人家还是神鹿洲哪个小国的大将军呢。”

    大髯汉子抓起一块儿土疙瘩就丢了过去,“闭嘴,瞎打听什么?毛霖谁都没靠,人家是会试头名,举人老爷,要不是参军,保不齐就是状元郎了,给个校尉虚职还屈才了呢!”

    那人一愣,瞪大了眼珠子,“不会吧?你你你……他小子在战场上可比谁都不要命,书生敢这样?”

    毛霖有气无力道:“瞎他娘白话什么呢?就三天休整,歇歇不行吗?”

    说着,已经有人来了,三道身影,跟横七竖八躺着的将士对比鲜明,那三位御史老爷穿得可叫一个干净整齐。

    后边儿那位监察御史皱着眉头,高声喊道:“罗杵何在?”

    钟孝泉本就脸都没地方戳了,结果给自己带来的人来了这么一出?

    他转过头,沉声道:“闭嘴!”

    可毛霖已经抱着大槊起身,满脸污垢,身上的血都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其他人陆续起身,没一个身上符甲是全乎的,没一个身上没几个被撕咬的口子。

    钟孝泉沉声道:“罗将军,我是钟孝泉。”

    山坳尽头,慢慢让开一条路。有个手提长枪青年迈步走来,一样,满身血污。

    离着老远,钟孝泉便躬身抱拳,高声道:“耿将军让我代他与罗将军认个错,来之前,他已经自领三十军棍。”

    罗杵没说话,只是走到近前,看着钟孝泉。

    这位御史中丞缓缓起身,一把扯掉上衣,露出细嫩后背,沉声道:“钟孝泉监军不力,领将军军法。”

    罗杵还是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衣裳给钟孝泉披上。沉默了好半天,这才说道:“我谁也不怪,打仗,不就这样嘛。”

    转头看了一眼毛霖,罗杵轻声道:“把阵亡名单交给钟御史,烦劳钟御史把那些兄弟带回家。”

    钟孝泉接过册子,沉声道:“方向,一定送他们回家。对了,魏姑娘托人带来一封信,罗……”

    罗杵摆摆手,“不看,把信等到大家的信来的时候一起给我。”

    钟孝泉一愣,拿册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罗杵忽然一笑,轻声道:“想办法给山主带句话,罗杵没给青椋山丢人。”

    钟孝泉点点头,沉声道:“我会想法子带话给殿下,而且我来的路上,听顾剑仙说,殿下已经到了归墟。”

    归墟二字一出,一片哗然。

    以前不知道,现在怎么可能不知道?原来二殿下是去了归墟吗?

    自始至终,不提魏薇。

    钟孝泉明白罗杵用心,于是转头对着钟孝泉说道:“有人也让我带话给你,说欠你一顿饭。”

    改名为毛霖的毛阿雨一愣,“她……她还记得呢?”

    钟孝泉轻声道:“快十年了,她可一次冰糖葫芦都没吃过。”

    说完之后,钟孝泉高声道:“大家写信,我会带去给你们家人的。”

    结果无人动弹。

    那个粗犷校尉笑了笑,开口道:“三位御史,不如抓紧把火器符甲给我们送来,这个实在点儿,还能多杀些妖。至于写信,有什么可写的,保不齐明儿就死了,写了也只让家里人担心,朝廷管了我们家人吃喝就行了。”

    钟孝泉不知如何开口,沉默好半天,这才说道:“明日便会送到。”

    那汉子又问一句:“钟御史,咱们死了多少人了啊?”

    钟孝泉沉声道:“截止昨日,战死将士,已经超过了五十万。”

    那汉子再问:“咱们杀了多少妖了?”

    钟孝泉沉声道:“大约一百五十万。”

    汉子大笑,“那划得来了,是不是啊兄弟们?”

    多亏了刘景浊从婆娑洲带过来那个人,弄出来的东西,丢出去一炸一片,妖族,呵呵,任你皮糙肉厚,也扛不住几下。

    可是……那些个没化形且不知死的畜生,实在是太多了。

    钟孝泉沉声道:“有个绝密消息,我今日告诉列位。”

    后面两人沉声道:“钟御史!”

    钟孝泉只摆了摆手,随后开口:“陛下亲临灭洲城,明王殿下就在浮屠洲境内,与对方大妖厮杀。咱们这场仗,打的是子孙后代百世千世的安宁!”

    ………………

    有个数年后重返故土的姑娘,本来最快也要明年开春才能到,但搭了一位前辈的船,只一个月,就从中土到了离洲。33

    关键是那位前辈是谁,她跟赵长生都不知道,那人只说跟师傅是好朋友,差点儿插香结为异性兄弟的那种。

    怎么我都不知道师傅有这么个朋友?

    一艘小舟跨海,起码也是合道了吧?

    那位前辈将二人撇在惊云国,然后就不见了。

    赵长生的黑驴,已经被姜柚占为己有,二人往方家坊市赶路呢。

    赵长生年近三十,已经结丹。姜柚二十出头,迟迟未到第二境,好在已经武道归元气。

    真要打的话,赵长生觉得自己肯定打不过姜柚。

    之前见过啊!这丫头打架不要命,只攻不守。你砍我十刀,但我只要近身,一拳不会比你十刀轻的。

    赶在下元那天,二人终于到了方家坊市,姜柚跳下黑驴,准备上那处高楼,结果下边儿守门的汉子伸手拦路,沉声道:“什么人?什么地方都敢去?”

    姜柚一口地道朱雀王朝官话,说道:“我找方芽儿。”

    汉子冷声道:“你是什么人,我们二掌柜不在。”

    没法子,姜柚只好退后几步,高声喊道:“芽儿姐姐,我是姜柚啊!”

    汉子气极,“喊什么啊你!”

    结果一道粉衣坠地,面露喜色,“柚儿妹妹吗?”

    姜柚咧嘴一笑,“是我,你是蕊儿姐姐吧?”

    方蕊儿大喜过望,“芽儿跟路先生先生去了八业庙,你先跟我上楼吧。”

    赵长生板着脸,“就没人搭理我吗?”

    方蕊儿一看,少了一条胳膊的剑客,便笑着说道:“长生吗?对不住对不住,咱们一块儿上楼。”

    远处云海,有个中年人笑问道:“这丫头长得也太好看了,刘景浊积了什么德,居然想着当我老丈人?”

    一旁有个年轻人淡然说道:“九月初三那天,有个家伙也跟你这么想的,被龙丘棠溪一剑砍死了。那人的爹还是个合道修士呢,也死了。”

    中年人一愣,旋即讪笑一声:“我闹着玩儿,真打她主意,刘景浊不得把我往死里削?”

    年轻人撇撇嘴,轻声道:“行了,人也护送到了,回去跟师尊禀报吧。”

    中年人摸了摸自己胡子,轻声道:“我想了一路,没想通,咱们不是跟刘景浊有仇吗?护送他徒弟作甚?”

    年轻人淡然道:“这叫有备无患,不翻脸就没仇,懂吗?”

    ………………

    中土星宿海,一座崭新山门就算正式落地了,名字还是万象湖,守门的是一头金丹境界的虎妖。

    今日有一封信传来,是青椋山传信,给素蝶的。

    担任掌律的年轻女子拿起信,拆开一看,泪水当场就止不住了。

    姐姐的仇报了。

    顺着河水到了那处天下长河第一弯,再继续往北大约两百里,就到了一处边陲小县,几年前这城中尚有一家药铺,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儿,药铺凭空消失,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似的。

    有个读书人打扮的老人,带着个少年人到了此处。

    老人笑着问道:“刘顾舟的爹,是死在这里对吗?”

    少年人轻声道:“我们的爹都死在这里,还有风泉镇的很多男人。”

    老人点点头,“盘瓠神石,有一半被那个叫做刘堃的百越琴师封印在这下面,以自己的命封印的。”

    少年人眯起眼,沉声道:“你到底要扶持谁?”

    老人淡然道:“黄帝想都不用想,没可能。但其余四帝,皆有可能,这就得看日后刘景浊舍弃气运之后谁吃下的多了,吃下最多的那个,自然就是唯一的大帝了。”

    少年人冷声道:“孟休,我杀你,会很轻松。”

    老人笑道:“明白,毕竟也曾证道凌霄嘛!”

    话锋一转,“只要你愿意……”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我要愿意,早在万年前就是陈天帝了。”

    一直往东,顺着一条河水之下,再过一处茫茫雪山,便到了琉璃州境内。

    化马县那棵神树,如今成了一方土地公,也算是“位列仙班”,有了正式朝廷编制了。

    继续往东,青椋山有客来。

    走过一趟浮屠洲战场的陈青萝,终于到了青椋山。

    结果一看,好像还没有自家造化山气派啊!

    山中人不多,来待客的就是苏崮了,到这会儿陈青萝才知道,白小豆跟姜柚都不在,刘景浊也已经到了归墟。

    登山路上,她瞧见一个翻山练拳的女子,苏崮笑着介绍:“这是我们陈掌律亲传弟子,名叫流泱。”

    没过多久,又碰到一个红衣小姑娘跟青衣小姑娘一同下山。

    两个姑娘倒是都有礼貌,陈青萝便笑问道:“刘景浊从哪儿拐来的这么多小可爱?”

    苏崮笑道:“红衣小姑娘,可是咱们青椋山峰主之一呢。”

    陈青萝吓了一大跳,青椋山的峰主,那不得炼虚打头儿?

    走着走着,又碰见正在练枪的阿达,依旧是少年模样。

    只是金丹修士,护山供奉吗?

    今日大家都很忙碌,所以上山路上。碰见的人其实不少。

    等苏崮把大家境界都说了说,陈青萝就唯有苦笑了。

    她说她也要去归墟。

    …………

    栖客山下初雪城,白小豆背着箱笼刚刚折返,怀里通天犀便告诉白小豆,家里来了客人,但不是人。

    白小豆深吸一口气,以心念牵动青白,这才迈步进门。

    结果,她瞧见院子里蹲着一头怪异小兽,跟牛犊大小差不多,但瞧着很怪啊,像是刚刚出生。

    乔峥笠瞬身到此,眯眼看向那头异兽,沉声道:“白桃,他要认你为主。”

    白小豆一愣,“啊?认我为主,干什么?”

    乔峥笠转头看向东边儿,有个白发老者牵着一头刚刚生产完的牛,一步数百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位书院山长呢喃自语,“都开始押注了啊!”

    中土昆仑,有人怒喝一声:“大胆!”

    陆吾凭空出现,没忍住笑:“牛生麒麟,猪生象,你这凭空多了兄弟,哈哈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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