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浊沉声道:「罚与不罚,皇帝跟许经由说了算,我无权罚你们什么。但我得告诉崔山君,景炀士兵的命是命,属国百姓的命,也是命。如有该杀之过,斩了就是,但不该死的,咱们要尽量去护佑的。」
崔方再次抱全:「崔方有负重托。」
刘景浊无奈道:「崔山君,烦劳有些事,日后眼睛放亮些,就如同这积风山。谢白头只是走了一圈儿,待了一月不到就发现了猫腻,咋个你就看不出呢?」
崔方一皱眉头,又转头看向那幅画面。
狼烟渡口,佘儒提着只倒出来两杯的酒回到柜台,将酒壶递给了年轻姑娘,轻声道:「收好吧。」
年轻姑娘眨眨眼,压低声音问道:「姑姑,贵客吗?已经喝翻了?」
佘儒一瞪眼,「杨贞,不该问的别问,是不是最近没来看你,皮又痒了?」
年轻姑娘有些委屈,嘟囔道:「你总是这样,我就想问问是不是贵客,然后我态度好些嘛!」
佘儒对她明显是有些无奈,只好说道:「是贵客,惹不起的贵客,轻而易举能灭了积风山的贵客,满意了?」
说完就走了,杨贞呆呆站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哭丧着脸,心说还好还好,得亏我没当面对人家甩脸子,可,一样还是得罪了啊!
五百里路而已,一个炼虚修士,眨巴眼的功夫就回去了。
此刻天色已暗,佘儒无心返回住处,鬼使神差的,沿着小路往山巅走去。
她不知道方才自己什么都没说,到底是对还是错。
若是说了,很可能会被那个老东西算计,说不定积风山就要自此覆灭,但自己辛辛苦苦近二十年才有了眉目的事,可能就泡汤了。
但不说,或许会搭上一座积风山。若非狼居胥山那边出手快,北境狂风险些席卷半洲,届时要死伤多少?她拿什么担这个?
此时此刻,佘儒心乱如麻。她心中凄苦无比,哪边都惹不起,夹在中间,真是难受。
积风山这边倒是没有下雪,天上月牙儿弯弯,星光反倒显得有些黯淡了。
十几里地,她愣是走了两个时辰,此时已经大约亥时六刻。
终于登上山巅,大风刮的佘儒黑发后扬,她怔怔望着远方大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本不该是这个开场,但看在那一杯酒的份儿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说点什么,你自己决定。」
佘儒瞬间转身,一时间头皮发麻。
有一袭白衣就坐在石台上,神色轻松。
他什么时候来的?看样子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
海边小亭中,崔方也露出差不多的惊骇神色。
这位北岳山君直直看向刘景浊,不敢置信道
:「你……两道分身,皆与本体同境?」
黑衣刘景浊一笑,「崔山君,继续看戏吧。」
积风山上,刘景浊其实在刻另外一方印章了。
而佘儒也忽然发现,此地已经被某种古怪剑意围的水泄不通。明明那家伙只是神游而已,可偏偏就是给人一种,你想试试,那就可以死了的感觉。
此时此刻,佘儒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而刘景浊只是点着了一根香,多余的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刻第二方印章。
意思很简单,就给你一炷香时间,不说,那就没必要说了。
小亭中的刘景浊叹息道:「要不是那一壶酒,不会有这一炷香。」
崔方沉声道:「殿下早就知道?按照最早的打算,要是佘儒在狼烟渡不说什么,就没说的机会了是吧?」
刘景浊抿了一口茶,点头道:「崔山君总不会看不出来,那杨贞,是佘儒的亲闺女吧?」
崔方摇摇头,「不会。」
积风山巅,刘景浊落下最后一道,朝着手中.印章轻轻吹了一口气,接着拿起酒壶,抿一口酒。
那柱香,已经烧完了近三分之一了。
佘儒好一番天人交战,她想过暴起杀人,但一时冲动,只会错上加错。
更何况,她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杀了眼前这人。
佘儒苦笑一声,开口道:「的确是我主动把定风珠与芭蕉扇交了出去,无人逼我。我与那个读书人,做了个交易。以那两样宝物,换了一样东西。」
海岸小亭之中,崔方默默掏出来一枚泉儿。
虽然没说赌注,但最少也是如此了。
崔方轻声道:「殿下准备如何处置佘儒?」
刘景浊笑呵呵收起泉儿,轻声道:「看她自己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