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顾秉谦隐晦看向了朱由检,果然朱由检此刻虽然看着毕自严,但双目有些走神,估计在想事情。
这么一看,顾秉谦心里就有了底,因此不再开口发言。
至于朱由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麓川对大明的重要性。
毕自严的目光和关注点主要还是这个时代的人所关注的地方,但朱由检看的要更加长远。
别的不说,按照工业化的进程来说,麓川这个地方,一旦大明对其移民实边,能够直接联通当地,它就能凭自身的优势,辐射大明的整个西南片区。
目前来看,在麓川纳入大明版图后,原本西南的广西、交趾就成为了正南方省份。
把她们两省刨除西南后,大明在西南的省份一共是四川、云南、贵州、麓川四省,四省的人口加上土人,约在一千六七百万左右。
以这个时代的土地承载能力来说,四省的上限起码是六千万人,发展进入工业时代后,随着花费普及,这个上限可以达到一亿,到电气时代的话,上限可以达到三亿。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看,有着众多人口的西南作为支撑,作为西南出海口的大金沙江三角洲地区,很有可能会成为大明本土前三的经济繁荣地区。
长三角、珠三角、金……三角?
一想到尹洛瓦底江被大明百姓称为大金沙江,而大金沙江三角洲有可能会被称呼为金三角,朱由检便觉得有些古怪。
但总之,打通麓川对西南地区来说有着极大的益处,虽然发展还是比不上沿海地区,但起码发展上限会比现在的情况好很多,至少很多西南地区的人,会通过这条通道,富起来。
因此,建设麓川是大明对西南建设的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朱由检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毕自严和其它官员的来回辩驳:
“好了……”
他一开口,整个殿内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连忙躬身低头,聆听教诲。
朱由检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换了一个坐姿,紧接着才说道:
“麓川的百姓需要接受圣人之道,五百万麓川百姓,开办官学,需要投入多少?”
朱由检目光看向成德,一直没有参与话题的成德感受到目光,上前一步,持着笏板作揖回应:“按照国朝五人有一人少小来算,约有学子百万。”
“近来官学质量提高到了二十兑一,因此大概需要五万教习,一千所官学。”
“前期的投入差不多二十万两,后续教习俸禄每年六十万两,官学庖厨和维护的支出约每年三万两,因此稳定后是六十三万两。”
成德说完即退下,朱由检则是看向了工部尚书温体仁:
“麓川之地,我准备设置十二府,六十县,其府道、县道需要支出几何?”
“以当地地势来看,成本会比云南低一些,略高于四川,具体要看各府、县位置,但总的来说不会超过云南的两万里,造价不会超过七百万两。”
“修从陇川直抵南部沙廉,又从妙当至周国,从沙廉至清迈,合约多少?”朱由检再问。
“这……”温体仁被问住了,只能作揖道:“铁路得实际勘察才得知,如果里程不超过五千里,那造价应该在二千七百万两左右。”
“城池修葺呢?”朱由检知道温体仁和周延儒是两大癞蛤蟆,不戳不做事,因此紧接着询问。
“按照十二府六十县,约三百集镇的标准,大概需要一百二十余万两。”
温体仁答完了他的问题,见朱由检不再询问,便躬身退回了位置上。
至于朱由检,他则是看向了毕自严:
“毕尚书,你应该都听到了,官学、铁路、府道、县道、城池修葺等各项预算不低于三千六百万两,以你的预计,麓川之地需要多久才能赚回来这么多银子。”
“另外,麓川可以自己承担多少?国朝又要帮忙分担多少?”
毕自严毕恭毕敬的聆听朱由检的问题,在他说完后这才作揖,当着百官的面说道:
“洪经略那边,暂时还没有将麓川的文册账目送来,按照北镇抚司的估计,麓川应该有田亩三千余万亩,人口六七百万。”
“按照新政来办,应该能有四百余万石田赋,商税不明,但是按照同等人口的交趾来看,只要皇店在麓川开办,应该能有三百万两的岁入。”
“这两者加在一起,直接的商税和皇店收入,加田赋,约能解决五百万两。”
“工部的预估如果是分年来说,麓川八年时间就能自给自足解决,不过如果加上当地布政使司的问题,麓川需要十年才能自己解决,而铁路不可能等这么久。”
“加之官学没有算上后续移民的读书问题,老夫认为,麓川的建设,可以以麓川出六成,国朝出四成,每年投入五百万两银子,约八年结束。”
毕自严把话说了个清楚,差不多就是麓川的洪承畴自己解决三百万两,户部这边出二百万两,连续建设八年。
这样对麓川负担不大,对朝廷负担也不大,不过……
“不过,既然麓川已经平定,那四川、云南、贵州、交趾的赋税,是否应该上交户部了?”
毕自严说出了他要解决麓川财政的真正问题所在。
之前洪承畴经略西南,西南财政是一直没怎么上交户部的,现在麓川平定,洪承畴只需要管理麓川,那其它四省的赋税就可以交出来了。
对此,朱由检也表示赞同,因此他对百官说道:
“自今日起,擢升洪承畴为南安伯,遥领南京兵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
】
“这……”
朱由检一开口,殿上文臣纷纷迟疑了起来,而浙党的施凤来更是上前作揖道:
“殿下,国朝自内阁设立以来,从未有让勋臣入阁的先例,这……”
“没有先例就从天启朝开始开!”朱由检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振聋发聩。
和南明一样,历史上南明不让江北四镇的人入阁,用的就是施凤来的这个理由。
然而对于朱由检来说,没有规矩,那他就给大明朝开开规矩。
“那洪承畴也是丙辰科殿试二甲的进士出身,怎么?祖宗有说过进士出身的勋臣不能入阁吗?”
“这……倒是没有……”
朱由检的话把施凤来给问住了,他用回应普通皇帝的话来回应朱由检,但他忘记了,朱由检不是皇帝,也不在乎那些狗屁规矩。
让洪承畴得伯,入阁,遥领尚书,这个事情即便朱由校拒绝,朱由检也要据理力争。
洪亨九这厮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满朝的官员比他还坏,最少这洪亨九还办事。
想到这里,朱由检看向了吏部尚书兼内阁首辅的顾秉谦。
“顾阁老可有意见?”
“老夫没有,洪亨九的功绩,理应入阁,封爵。”顾秉谦这个老滑头继续摆烂,朱由检见状也不再理他。
至于袁可立,近来他受了风寒,在家中养病,不过就算他知道洪承畴入阁,估计他也不会评价。
因此,朱由检扫视了一圈殿上群臣,见他们都没有反驳后,便知道这事情定下来了。
不过在麓川和洪承畴的事情定下来后,朱由检还得给麓川委派主要官员。
“西军都督府的木懿就留守麓川,担任麓川总兵吧。”
“至于麓川布政使司,暂时由洪承畴担任,直至麓川的贼寇彻底清剿结束。”
说罢,朱由检说起了一件事情:
“万岁委派孙传庭经略乌斯藏,这件事情无可厚非,乌斯藏内部动乱,容易产生对国朝有威胁的贼寇,收复也是应该的。”
“不过,当地番人居于高原之上,地理优握,难免割据。”
“仅仅是收复乌斯藏,无法满足国朝对边塞的掌控。”
“因此,内阁给孙传庭拟诏,着乌斯藏经略孙传庭在平定乌斯藏后,将乌斯藏番人内迁河西放牧屯垦。”
“此外,今岁国朝的囚犯一律拘留,待乌斯藏平定,一举流放。”
朱由检的心思,洪承畴一点没猜错,朱由检确实要内迁乌斯藏的番人,然后用汉人囚犯去填补当地的人口空缺。
大明每年因为贪腐受贿,以及民间搏斗,寻仇而入狱者不下万人,将他们流放到乌斯藏,朱由检一点愧疚都没有。
至于他为什么要把乌斯藏的番人迁移到河西,那就不得不提到河西的对面是哪里了。
西域……一个汉人丢失六百余年的地方,如果说河西最少还有归义军,那西域可以说自从元和三年,退到龟兹城的安西都护府覆灭以来,便再也没有汉人王朝的势力深入。
哪怕是大明,实际上也只有西域东部的哈密一带罢了,面积不到西域整体的十分之一。
如果朱由检没有记错,眼下距离唐元和三年,已经过去八百二十四年了,也就是说,哈密以东的疆域,汉人已经丢失了八百二十四年。
尽管清朝很烂,但在西域的这件事情上,清朝的乾隆和左宗棠还是做得相当不错的。
虽说海权崛起,但陆权对于大明也十分重要。
眼下的西域早已从千里佛国变成了一片绿洲,而当地只有天山南北和一些绿洲可以开发,十分适合游牧。
迁移蒙古人没什么用,但是迁移会放牧,会耕种,并且还信仰佛教的乌斯藏番人去西域,那就对大明有着实际的好处了。
不过,乌斯藏的几个教派让朱由检不是很满意,他得对这几个教派敲打敲打,改改规矩,然后再把他们放去西域。
想到这里,朱由检也站了起来:
“散朝——”
“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朱由检起身,鸿胪寺卿连忙唱声,百官纷纷行礼,朱由检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出了皇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