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讲道理就好说。他设身处地地给她讲道理：“这里真不能这样改，这部分是主要功能之一，改成这样的话功能逻辑太复杂了，用户点进来要多点两个按钮，使用体验会大幅度下降，正常面向C端的APP是不可能搞这么复杂的层级的……”
他苦口婆心地说着。
她也不说话，礼貌地听着他讲了一大堆道理，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你讲得不错。”最终，她点了点头。然后直视着他的双眼说道：“但，我是甲方，就按这个需求改吧。”
空城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压着一肚子火气，继续劝道：“许经理，这个真不是我不想做，这样改完全是画蛇添足，是把我们已经做好的部分全部打乱，连底层设计好的数据表结构都要跟着调整。”
她轻轻摇头，并不在意对方愈发不善的语气：“我不想跟你详细解释，但这份需求你们不改好的话，验收我是不可能签字的。你照着这个去做就行了，这是我们合同以内的部分对吧。”
“这……”他一时无语。
“其实我完全理解你的想法，因为前面的需求是我跟你逐一敲定的，我很清楚。但这份需求并不是我提的。改吧，我也没办法。”
这时她才狡黠地莞尔一笑，手指向上一指：“理解一下，验收以后我请你吃个饭。”
空城理解了言外之意，对方大老板是个外行，看到APP以后又异想天开地提了一堆需求。但工期还在合同交付时间的范围内，只能老老实实听话，毕竟乙方没人权。
现在看着她抿着嘴任性地说什么“我来看看”，像极了当初说“我是甲方”时的样子。
一瞬间柔肠百转。
他清楚，她应该是有事找自己而不是胡闹。但面前这个女人毕竟是主动提出离婚的前妻。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她好脸色。
“看完了吧，你可以走了。”
结婚六年了，他跟自己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但超不过自己顶多就是闭口不言，或者干脆躲在公司图个清净。什么时候这么冷淡过？听到这话，她心里一酸，突然就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许婉如，你别胡闹！有事就赶紧说事。”见她流泪，空城心如刀割，赶忙打断。
“我要吃菠萝咕噜肉。”她低声嘟哝了一句。
“啥？”空城没有听清。
她用手攥着衣角，如发脾气的小女孩一般瞪着他，大声喊道：“我要吃菠萝咕噜肉！”
“啊？你不是说这个不好吃吗……”他突然反应过来本身也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不对，凭什么啊！？”
这女人发什么疯？大半夜的从角门西开车到望京来要吃菠萝咕噜肉？！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还是没忍住，终于正眼仔细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前妻。
只见她已不哭了，但苍白的脸上还留着两道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印象里她的穿着一向是通勤风，看起来干练潇洒，性格也是强势而自信的，极少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六年了？他一时不争气地心软了起来，叹了口气：“唉，算了，你坐一会。冰箱里还有猪肉，除了菠萝别的都有。我去看看水果超市关没关，去买点菠萝。”
她点了点头，听话地坐在沙发上。
其实他已经有段日子没做过饭，电饭锅插销都没插。
空城先把米饭闷上，然后把猪肉切好用料酒和调料腌起来才出门。去的第一个水果超市已经关了，又驱车去了另一家，抢在老板打烊前买了点菠萝回来。
这道菜他妈妈爱吃，所以空城做的一直都不错，但她一向不爱吃。两人口味比较接***时都喜欢吃比较辣的川湘菜，今儿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
空城今天打完副本又给她下厨做菜，有些疲惫，把菜盛到盘子里摆在她面前，又盛了一碗饭：“吃吧。”
“你不吃吗？”她问道。
“我吃过了。”
“你坐过来，别坐那么远。”
空城没有听她的，只是象征性地坐在了餐桌侧面，而不是她身边。
她用筷子轻轻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闭上眼轻轻咀嚼，似乎在细细品味。可一闭眼，早就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唉。”空城叹了口气，决定送佛送到西，就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她固执地要他坐在身边，不许他乱动，干脆将头靠在空城的肩膀上，柔软的发丝触碰到他的脸颊。
“分开以后我每天都在想你。”
“唉，别说这种话了。”
“不，我要说。”
空城很想告诉她，感情不是你想分就分，想合就合的。但感受到她的泪水已经浸透了自己的衣服，他又觉得不好在这时候刺激对方。
她抽泣了片刻，用侧脸枕在他肩上。“你别说话，听我说。”
“嗯，你先说。”
“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天天吵架。”
“嗯。”
“但分开以后我又好难受，因为失去了才感觉到你对我有多重要。”
“呵。”
“你听我说完嘛。”
“嗯。”
“我一天比一天难受，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唉。”
“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说服自己来找你，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呵，什么理由啊？想吃菠萝咕噜肉？”空城有些心痛，讽刺地笑笑。
“我怀孕了，快三个月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