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起波澜,两个人的眼眶都红了,徐老师看了看她们,赶紧站起来说:
“哦哦,我们出去,到外面去说,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神气。”
四个人到了外面,重新在沙发坐下,徐老师说,要么你们等会在这里吃中饭,我给你们做几个菜。
盛春成和安静,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徐老师。
盛春成心想,李老师脑溢血,去医院抢救,现在又变成了植物人,他们的儿子,应该从德国回来了,哪怕是疫情期间,也会想办法赶回来的吧,就像郑教授动手术,她女儿要从美国赶回来一样。
盛春成问徐老师:“徐老师,你儿子他们,已经回来了吗,在北京还是广州被隔离了?”
上海现在还在封城,从德国回上海不方便,他儿子要是回来,大概率会先降落在北京或者广州,下了飞机,需要在当地隔离十四天。
徐老师愣了一下,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看了看盛春成他们三个人,和他们说:
“我们的儿子,其实早就去世了,他确实是读的哥廷根大学,但大二那年,他和同学出游的时候,出了意外,去世了。”
“啊!”三个人大吃一惊,特别是盛春成和小安,就更觉意外,他们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以前来这里的时候,李老师和徐老师,不止一次地和他们说起儿子。
盛春成和小安记得,他们的儿子在哥廷根大学教书,已经成了家,有了小孩,还新买了自己的别墅,李老师和徐老师还经常说,儿子要让他们过去。
盛春成问:“徐老师,你有几个儿子?”
“就这一个。”
盛春成和小安,听了这话,不仅更吃惊,还完全被搞蒙了。
徐老师看着他们,苦笑了一下,和他们说:
“儿子刚刚去世的时候,我哪里接受得了,那个时候,就觉得天塌下来了,连跟着一起死的心都有。李老师他也很难过,他还要不停地安慰我,也安慰自己,他和我说,就当儿子在德国很忙,回不来,你看看学校里有多少人的小孩,出去读书,不是几年都回不来的。
】
“后来,我们两个就说好了,当儿子还活着,留在德国了。我们给他规划安排,他从学校毕业,拿到了博士学位,就留在哥廷根大学教书,还成了家,生了小孩。我们两个,就这样不停地描摹着,想象着儿子的一切,互相说着,像真的一样。
“隔几年,我们会去德国一次,去看看儿子,他被埋在了哥廷根,我们会去看看他,把要说的话,和他说说。回来之后,我们就又装出是在德国,告别的是他们一家人,儿子就是忙啊,忙到始终回不来。
“平时我们两个说话,也老是会说起儿子。李老师发病之前的那天,他看了一个新闻,还和我说,因为俄乌战争,造成德国能源紧张,德国那个绿党的经济部长,鼓励德国人说,洗澡只洗腋下、臀部、股沟和脚四个部位。
“李老师说,不知道这些绿党的小天才,是谁教出来的,哪怕受过基本的国民教育,也不会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你给儿子打电话,问问他,德国人有什么本事,洗澡只洗这四个部位,不洗到其他地方去?你再问问儿子,现在德国的天然气涨了多少倍。”
李老师说着,转头朝卧室看看,继续说:
“也不知道他现在这样,是不是一半一半,脚踩到了阴阳两界,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看到儿子,就是说不出来,没办法和我说,他看到我们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