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亘扫了一眼帐中诸人,看到黄俊赫然坐在了姬嫣身旁,与对面的水从月相对。
来之前索吉已经把兴山无畏军的情形给吴亘介绍了一下,自打吴亘走了后,姬嫣把职务重新分配了一下,左右军分别由薛信和水从月统领,水从月还是姬嫣的附贰,除了她之外,地位在所有人之上。
姬嫣有心实控无畏军,上任伊始便逐步调整了人事安排。虽然有水从月顶着,但架不住他老人家清冷的性子,有些事即使看透也懒得去管,所以军中从上到下被安插了不少的人手。
其中以黄俊职务最高,任军中参事,姬嫣的一应手令都是由其拟制传达,倒是有把水从月架空的势头。还有姬信、姬焕分任左右军军司马,担任薛信和水从月的副手。
右军还好些,水从月往那一坐,姬焕也知道这位的脾气,与自家少主的关系,向来不敢跳腾的太厉害。
左军就不同了,姬信仗着自己是姬家族人的身份,在军中到处指手画脚。每次遇有纠纷,由于黄俊从中杯葛,倒是指责薛信多些,如此一来,让薛信在军中的威信也是大不如前。
至于曲长、屯长一级,更是安排了不少人手。到了如此地步,黄俊等人尤不满足,鉴于左右军不太听话,为了彻底动摇无畏军根基,干脆将祖远通率领的那个千户纳入无畏军担任中军,俨然在左右军之上。
还有就是后勤一事,硬生生把那个七娘给塞了进去。加上孙宏性子柔和,很多情况下都争辩不过对方,连姬嫣的日常用度都要从公帑中支取。
对此,水从月也是有些无奈,除了死死护着义鹘军外,只能尽量确保左右军不被人家全部拿走。若不然,姬嫣娇滴滴的往门口一站,柔言软语相求,间或滴两滴眼泪,纵是他也顶不住。
坐在帅案后,吴亘把自己的镇抚章往桌上一扔,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杨正和胡嘉,默默点了点头。
“诸位,叛贼已经兵临城下,贼人甚众,诸位可有什么退敌良策。”吴亘端起桌上茶杯,眼睛却是瞟向了一旁的黄俊,一脸疑惑道,“这位是?怎么看着有些眼生。”
黄俊脸涨得通红,看了姬嫣一眼,方咬牙起身道:“属下黄俊,奉少主之命,任军中参事一职。”
“参事,哦,挺大个官。既然参了事,你来说说,我军如何应敌。”吴亘笨手笨脚浅啜了一口茶,笑眯眯看向对方。
宝象等无畏军老人一看就乐了,吴亘这是要动手啊。军中有一句话说得好,不怕寨主叫,就怕寨主笑,寨主一笑人头掉。
黄俊想了想,准备坐下来一一禀报。
“噫,黄参事,本镇抚可允你坐了,怎么走了些时日,无畏军连基本的规矩都没有了。”吴亘将一只脚搭在帅案上,阴阳怪气问道。
“这......”黄俊本想发作,可看到姬嫣拼命冲自己示意,只得僵硬的拱了拱手,闷声闷气道,“我意我军死守金昌一线,抵住叛军攻势。我姬家居正统之尊多年,时日长了,各地义军便会纷纷来援。如此一来,敌军势必四下受敌,定会不战自溃。”
“依黄参事看,我军需得守多少时日为好。”吴亘眼眉低垂,懒洋洋问道。
“依在下看,至少需得一个月,这样各家才有时间筹措精兵,再加上赶路所需,一个月怕也有些够呛。”黄俊摇了摇头,双手放在身前,直起身子看着吴亘。m.
“贼人有多少,我北军有多少,如何布防、设置几层防线。有多少援军,来自何方,若不来北军当如何处置,退往何处。请参知教我。”吴亘冷眼盯着对方,一股脑问了一堆。
黄俊的嘴唇微微发抖,他入仕以来就在姬家担任内臣,何曾带过兵,大而化之提些想法可以,你让他提出具体军略,真是难为了他。
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姬嫣,黄俊压抑住内心愤怒,一咬牙勉力答道:“我军有两万余人,贼人甚众,据说有十万余人。至于镇抚所问布防一事,不过是筑高城结坚寨而已,我军兵少,自不能浪战。还有各家族何时来援、能来多少,只能过些日子细细与各家沟通,才能最终有个准数。”
黄俊上前一步,大声道:“镇抚,今日帐中自有各部统领,他们腹有韬略,自有良策,为何不听听他们所想。黄俊不过是一参事,镇抚今日如此咄咄逼人,询问军议之事,岂不是缘木求鱼,为人所难。”
“哦,那意思是参事不懂军事,我今日问错人喽。”吴亘皮笑肉不笑看着对方,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难不成不是军帐,是文人清会的勾栏,还是商贾相聚的集市,怎么什么人都可以进来讲上两句。”
“镇抚,你乃一军之主,怎能出此荒诞之言。”黄俊终于忍不住了,胡须气得不停颤抖,指着吴亘大声道。
“放肆。”吴亘眼睛微眯,眼中杀意尽显,“从我入帐起,你就一直在胡咧咧,大放厥词,我还以为有什么退敌良策,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内中俱是草包。
既然本镇抚到任,今天就立一条规矩,以后不通军事者,不得进入军帐。来人,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参事拖出去。”
“且慢,镇抚此举殊为不妥。”吴亘话音刚落,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冲着吴亘高声道。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