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长了音,视线不再落即迟迟的身上,而是看向车前的大道。
女的嘛?
车灯远远的射向前边铺满了雪花的路面,视线所及之处,便出现了一片模糊的黄色的光晕。那光晕里,似乎忽然冒出了许许多多过往的岁月。
他隐隐约约看见那个寒冷的冬天里,当年年幼的自己。
14岁去莫斯科,在那边待了14年,他中途只回过那一次家,还是因为爷爷病危。也是那次,时隔那么多年,外公和莫志国,唯一的一次面面相觑。
自从妈妈去世后,妈妈那边的亲戚再没来过北京,也再没在莫家出现过。尤其,自莫志国一意孤行送他出国以后,这一大家子,就更加的不和睦。
爷爷的葬礼过后,外公心情也不明朗,身子也每况愈下。小姨便要求莫劲修将他送回湖南乡下将养几天。那个时候,卓家已经举家搬迁去上海几十年了,乡下的房子都没了。外公便住在了从前的战友家,也就是迟迟他们家。
似乎小时候外公也带着他去过迟家几次,只是,到底年纪小不记事,后来又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许多记忆都早已经淡忘了。他也不记得以前有没有见过迟迟了,但是,成年以后的那一次相遇,他却始终都记得。所以,后来,莫志国说要他完成妈妈的遗愿,娶迟家的忻娘时,他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好些年了吧,那时候迟迟才18岁,他已经24了。
他当时被送去俄罗斯军事学院选修,手里头正有一个军事项目要研究。爷爷的过世,他也是抽空回来的,本来准备将外公送回乡下就走。但这么些年没见,外公硬要他多留几天,老人家的心情他懂,便没有拒绝。
直到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他才再次动身。
临出去前,最后一次去迟家看外公。
那时候,正是寒冬,天气不大好。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冻雨,又偏巧在临走的那日转成了鹅毛大雪。那天是周日,迟迟高中念得寄宿制学校。偏巧那天在下午要回学校。
他刚发动车子,门口就蹦出来一个穿的棉花包似的小丫头。明媚靓丽的黄色羽绒服,羽绒服的下摆都已经没过了她的膝盖。脑袋上帽子,围脖,护耳,口罩一应俱全。只留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看得他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有这么冷么?
莫斯科可比这冷多了。好歹,长沙还是在南方呢!
她站在门边,扯着嗓子喊,“阿修哥哥,阿修哥哥,搭个顺风车送我去学校呀,就在去机场的半道上,我男朋友正等着我呢!要是再迟到,我可就惨了,会被扒了一层皮的!”
这边,莫劲修还没出声回应,小丫头自己就乐呵呵的冲了出来,径自开了车门,扑腾扑腾坐到了驾驶座上。然后,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在发愣的莫劲修,伸手将口罩取下来,冲他笑得甜蜜蜜的。
小小的一张脸,才巴掌点儿大吧,倒也能将鼻子眼睛嘴巴搭配协调。都说南方女子小巧,莫劲修也见过不少南方女孩子,总觉得,只有她才最配这小巧二字。还有那笑容呀,分外的甜,莫劲修从不曾见过有人比她的笑容更加甜蜜,温暖。他一个大男人,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子,还会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她却完全都不认生,阿修哥哥长,阿修哥哥短,完完全全的自来熟。
莫劲修看看时间,冲他点点头。
小丫头一路上有说有笑,跟他谈着学校的事情又问了点儿他军队里的事情。
从军区大院到黄花机场,说近不近的距离,说短不短的时间,竟然过得特别快。眨眼就到了她学校附近的岔路口。
从十字路口,能隐隐约约瞧见一座比较鲜明的建筑。
里头是两车道,不好倒车,小丫头怕耽搁他的时间,非要在这里下车。他拗不过她,只好也一并跟着下了车,要将她送到校门口。
幸好,他向来有做什么都提前半小时出门的习惯,也不至于太匆忙。
才离校门口不远,才见着校门口那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小丫头整个就欢畅了。急急忙忙道了谢,还礼貌地说了再见,然后就欢快的蹦达了过去。
莫劲修识趣的停在一边,看着她边跑,边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边在路上喊,蔺非池,这次我早到了五分钟哦!
蔺非雅,蔺非池。
原本太过久远的记忆,此刻,好像就发生在自己眼前。总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可是,当错落的记忆终于停在那一格,莫劲修才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根本左右不了。
莫劲修看着车灯打出来的光晕在眼前晃来晃去,眼睛有些疼。心里头,好像有跟细丝在慢慢的拉扯,又麻又疼。但是他不说,也不愿将迟迟的谎话戳破。
罢了。
左不过是个蔺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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