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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开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那些散落在梦境里面的碎片化的记忆中,秦开诚看到了那些被自己珍藏在心底,从未忘记过的美好回忆。
靠海为生,与海相争的新月镇人,似乎是继承了大海的意志,性格上向来以‘豪迈’着称。
而秦开诚本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从小到大,秦开诚便是一个极其不安分的人,三天两头就会在学校,乃至镇上惹出各种各样的事情。
这让独自抚养秦开诚的秦女士,以及学校的老师们都感觉颇为头疼。
“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人家俞和光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一句话开始频繁地出现在秦开诚的耳边。
在新月镇,如果说秦开诚是远近闻名的‘坏小孩’,那么,俞和光便是大人们眼中‘好孩子’的代表。
待人和善,学习刻苦,每次都是年级前列,是大家所认为的,将来可能最有希望走出这座滨海小镇的人才。
不过。
叛逆时期的小孩子,向来是听不得,也听不进去这些话。
对于当时的秦开诚而言,他很讨厌大人们总是将自己和那个整天埋头学习,像个闷瓜一样的人做对比。
因此。
和俞和光在同一个班级的秦开诚,经常会去主动找俞和光的麻烦。
这样的生活,直到快要初三开学的那一年。
在某个放学的傍晚,秦开诚像是和平常一样,独自一个人在海边散步,而背着书包的俞和光便那样,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没有废话。
扔下书包的俞和光,在秦开诚出口嘲讽开始之前,便直接一拳打了上去。
这能忍!?
从小到大,只有自己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自己的秦开诚,在倒地懵逼了片刻后,便准备起身与俞和光开始在沙滩上展开了‘厮杀’。
由于性格原因,作为新月镇小霸王的秦开诚打架也算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他本以为,自己对付一个书呆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结果没想到,他输了,输得很惨。
秦开诚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人。
明明自己已经好几次将俞和光打倒,但还未等秦开诚这边喘过气来,俞和光便又嘶吼着冲了上来,和他扭打了在一起。
第一次。
生平第一次,秦开诚感到了害怕。
毕竟。
哪怕是恶人,也害怕不要命的人。
终于,秦开诚生平第一次选择了主动认输。
“别打了…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以后我在学校里面,也不欺负你了,见到你就躲开,也不对,我和你在一个班…这样吧,你以后就是我的大哥…”
而在他身前,那揪着他的衣领,高高举起拳头的俞和光,在听到这句话后,慢慢停了下来。
海边的夕阳下。
秦开诚终于也看见了俞和光当时的脸。
瘀青的脸上,原本凶恶的眼神,在此刻,眼眶通红,止不住的眼泪开始从俞和光的脸颊上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欺负我啊!明明我只是想好好学习,离开这里…为什么我都那样避着你,你却还要来找我的麻烦!”
“为什么!?”
说话之间,俞和光的唾沫星子都喷在了秦开诚布满伤痕的脸上。
曾经躲在门外,听到过自己母亲在深夜低声抽泣的秦开诚,以为世界上最难对付的便是女生的眼泪。
但直到那一刻,秦开诚才明白。
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带着悲伤的眼泪,那么,就都难对付。
……
当天回家。
伤痕累累的秦开诚,不出意外,被秦女士给胖揍了一顿。
甚至。
在得知秦开诚是和俞和光打架后,秦女士打得更厉害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秦开诚才知道,为什么俞和光在大人那边会如此瞩目。
不仅仅是因为学习,还和俞和光的家庭有关。
在俞和光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其作为渔民的父母,便因为一场海难而失去了生命。
新月镇就这么大点地方,这里的大人们都知道俞和光的家庭情况,再加上俞和光在学校里面表现出来的优秀,自然而然便受到了很多大人的共同称赞。
“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作为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秦开诚内心有很多不曾向外人提到过的烦闷,也隐约感觉到了母亲所背负起来的东西。
单单是没有了父亲便已经是如此。
秦开诚无法想象,那个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的少年,究竟是怎样走过来的。
“我…我真是该死啊!”
……
初中的最后一年。
秦开诚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不再欺负俞和光,每次和俞和光碰见,都会主动叫对方一声大哥。
两个彼此人生被迫充满缺陷的人,在那场沙滩上的对决后,逐渐开始理解了彼此,关系也逐渐开始改善。
但很快,就到了该要分别的时候了。
俞和光的成绩依旧和往常一样,名列前茅,按计划,他会升学到市里最好的高中继续学习,而秦开诚这边就难办了许多,他的成绩一向不好,估摸着最多再读几年职高,便该进入到社会进行工作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同时。
秦开诚也知道,离开新月镇,是俞和光一直以来的一个梦想。
很奇怪的一个梦想,但唯有秦开诚理解俞和光。
这个世界对于俞和光而言是残酷的,尤其是在新月镇这个地方。
……
时间一晃便是七年。
秦开诚和俞和光依旧还在保持着一定的联系,但俞和光在高中毕业后,对方便去往了更远的大学进行深造,见面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
其实不仅仅是俞和光,对于大多数的年轻人而言,渔民的生活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看着日益发展起来的社会,他们更加向往着大城市的繁华。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但对于秦开诚而言。
他还是更加喜欢这座安静的滨海小镇,所以他留在了这里,成为了一名水产公司的船员,像新月镇的祖辈一样,漂泊于大海之上。
不过。
随着远走的同龄人越来越多,秦开诚看着海边的夕阳,偶尔也会感到一丝寂寞。
直到某一天。
在本该是俞和光大四实习的那一年,俞和光从外地忽然回到了这座滨海小镇。
许久未见的两人,在一家酒馆里面喝个了烂醉,最后,两人莫名其妙唱着新月镇祖祖辈辈流传下的渔民之歌,勾肩搭背,来到了曾经他们小时候打架的那个地方。
“开诚,我想了很久,现在总算是有一个答桉了。”
俞和光坐在沙滩上,望着海边之间的巨大月亮,缓缓说道。
“我要留在这里。”
已经喝到有些神志不清的秦开诚躺在沙滩,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继续问着俞和光这次要在家里待多久,等到听到‘永远’这个回答后,秦开诚才勐然清醒了过来。
他赶忙从沙滩上坐起,看着俞和光,满脸不解道。
“你疯了!?”
秦开诚不明白,作为镇里最有出息,理应拥有更好未来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说永远留在这座小镇上。
这怕不是喝疯了吧!
“我没疯,我只是终于想明白了。”
俞和光喝了一口酒,用着尽是释然的语气缓缓说道。
“曾经我以为,新月镇留给我的只有无数痛苦的回忆,但是,直到离开新月镇之后,我才慢慢发现,我和他们的记忆,全部都留在了这里。”
“这个世界对我好像一点也不温柔,但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他们,却是一直深爱着我。”
月光下。
俞和光用一只手,轻轻抓起了一堆沙子,捧在手里,任由海风将它们吹散带走,飘向大海。
“如果我从这里离开了,去往了其它地方,我想他们应该会感到很寂寞吧,所以,我打算和自己和解,留在这个我出生,同样也是他们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
秦开诚沉默了。
他无法去反驳俞和光,因为,促使他留在新月镇的,也是家中年龄越来越大的母亲。
她是那么的害怕寂寞,又是那么的心疼自己,如果自己离开了新月镇,去往了大城市,她虽然嘴上不说,但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秦开诚身体后倾,再次倒在了沙滩上,仰望着头顶的月色,无奈道。
“随便你吧,谁让你是我大哥,你的人生,自然由你自己做主。”
“哈哈哈哈哈,真是熟悉的称呼啊。”
……
往后的生活,从那一刻开始,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俞和光是个相当有规划的人。
当初因为父母的意外去世,俞和光拿到了一笔相当丰厚的补偿金,而这些年,这些补偿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因为俞和光在大学期间的一些投资,翻了好几倍。
他明显是有备而来。
很快。
俞和光便在新月镇,创建了一家水产公司,并且还让在这个行业混了许久的秦开诚过来一起帮忙。
日子虽然不说红红火火,但也算是过得去。
这样平静的生活,直到那个夏末的到来,彻底结束了。
无数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物,突然降临到了这个世界,而俞和光所在的远洋渔船,当时正在航行在海上,遭到了这些神秘生物的突然攻击,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经济方面,却是损失惨重。
得知消息后的秦开诚,在赶到俞和光居住的医院以后,当即就把俞和光臭骂了一顿。
毕竟。
在秦开诚看来,明明自己是个老板,却整天没事就和船员一起往海上漂流,这不是有毛病吗?
就算是要体验自己父母曾经为之生存的职业,也不是这样来的啊!
这下好了,差点出事。
当然。
被秦开诚当时骂的最多的,还是那群在全世界引起巨大骚动的神秘生物。
不过,坐在病床上的俞和光却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差点死在那群魔兽手上一样,反而还让秦开诚不要过多地去怨恨魔兽。
这人脑子有病!
秦开诚也懒得和自己的‘大哥’进行争辩。
但是。
接下来,却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随着魔兽的降临,整个世界变得乱七八糟,秩序一片混乱,面对着大海里面翻云覆雨的超凡生物,在吃了好几次亏后,新月镇的绝大多数渔民都畏惧了。
铺天盖地的宣传,也都是散播着魔兽的危害性,以及官方要求居民尽量待在家中的通告。
这样的日子,简直是人心惶惶。
可作为人类,特别是作为渔民,失去了大海,那等于是失去了一切。
在不安中的等待,只会让矛盾持续加剧。
终于。
在有一天,俞和光找到了秦开诚。
“开诚,再来帮我一次吧,和我一起,改变镇上的困境,改变这个混乱的世界。”
说实话。
秦开诚第一时间是懵逼的。
改变镇上的困境也就算了,改变混乱的世界,这…这绝对是中二病吧!
当时的秦开诚非常怀疑,当初本该中二的年龄,俞和光因为个人和家庭的原因,导致没有爆发中二,如今,在看到具有超凡能力的魔兽后,那被推迟的中二终于在现在爆发了。
不过,相比较于秦开诚的嬉皮笑脸,俞和光的脸上只有满脸的认真。
“开诚,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魔兽并非是魔兽,它们本来的名字是叫精灵,而它们也并非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变得混乱。”
“你…你在说些什么啊!”
秦开诚很想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友,是不是因为那次海难给弄坏了脑袋,最近这段时间本来就已经奇奇怪怪了,今天还莫名其妙说些这种话。
但俞和光却好像是看穿了秦开诚的想法,很坦然地说道。
“我没有疯,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精灵都是邪恶的,对人类充满恶意,它们之中,也有对人类非常友好的存在。”
“你凭什么这样说?”
秦开诚想要极力反驳。
但俞和光只是平静地说道。
“虽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在那次海难里面,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是被一只精灵给救下的。”
“什么!?”
看着满脸震惊的秦开诚,俞和光再次祈求道。
“来帮我吧,开诚,我需要你的帮助,另外,我也会在接下来证明给你看,人类和精灵,确实是可以共存的。”
……
对于秦开诚而言,俞和光是他承认的大哥,同样也是他一生的挚友。
所以,虽然嘴上说着只有你证明给我看之后我才会相信,但实际上,秦开诚心里早就已经决定帮助俞和光,或者说,跟他一起胡闹一次。
次日清晨。
在俞和光的带领下,秦开诚来到了一个镇子里非常特殊的一个地方——福利院,并且在这里,见到一个非常特殊,被福利院所有人惧怕着少年。
“那个叫高天明的孩子和一只叫小火龙的精灵走的非常近,甚至想要将其带到家中饲养,因此引得了养父养母的不满,双方产生了激烈的冲突,最终,高天明和养父养母解除了收养关系,暂时回到了福利院。”
俞和光看着秦开诚,缓缓说道。
“我想收养这个孩子,让他和我们一起生活。”
“你不是说高天明都已经年满十六岁了吗?虽然我不太了解收养法,但你这应该不具备收养的条件吧?”
秦开诚颇有些头疼。
俞和光对此只是微笑道。
“没关系,收养不收养其实无所谓,对于那个孩子而言,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安心生活的地方。”
“唉,随便你,反正你是我大哥,你的人生,你说了算。”
秦开诚自己知道无法阻止俞和光,开始选择了摆烂,静观其变。
而福利院的管理人员,在听说秦开诚等人要将高天明接出去居住,正头疼不知道该如何安排高天明的管理人员立马同意了下来。
偏远小镇,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再加上俞和光和秦开诚都是镇上的名人,也不怕出什么事,所以,这一切都只需要高天明这边点头。
于是乎。
在福利院一间单独隔开的小房间里面。
秦开诚第一次看见了那个落寞地坐在角落里的少年,也看见了那被少年抱在怀里,有着橘红色皮肤,外貌类似于一只小恐龙,尾巴上还在燃烧着火焰,被俞和光叫做是‘小火龙’的奇特生命。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胆大,又或者是俞和光最近说了太多有关精灵的事情,秦开诚在看到小火龙的第一眼,并没有感到害怕,反倒是有些好奇。
反而初见时的高天明,在得知了两人的来意,表现的异常警惕。
虽然没明说,那表情,就仿佛在说:你们一定是对小火龙有所企图!
就在秦开诚这边头疼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俞和光却径直地走到了高天明的身旁,蹲下身,在高天明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将手伸向了小火龙。
“大哥,你!”
秦开诚根本来不及阻止。
视线之中,那只小火龙在用着奇怪地眼神看了一眼将手按照自己头顶轻轻抚摸的男人后,随后,竟然主动亲昵地蹭了蹭俞和光的手掌。
这一次,轮到秦开诚傻眼了。
本来就很薄弱的仇恨,在这一刻,因为俞和光的亲身示范,彻底溶解了。
“唉,老妈总说我是一个莽撞的人,让我要多和你去学习,我就笑了,这学个啥,我感觉你现在比我还要莽撞!”
摇了摇头,秦开诚忽然注意到,抱着小火龙的少年在震惊之后,露出了仿佛决定了什么一样的表情。
他抬起头,用着清澈的眼眸望着俞和光。
“你刚才说的那个,要改变世界,让人类和精灵共存下来,是认真吗?”
“当然。”
俞和光微微一笑。
“我俞和光向来说一不二,怎么样,天明,你可以来帮我吗?你和小火龙之间的感情,就是我所看见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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