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满,眨眼间又是三块糕点下肚。
几人出城,是乘坐马车走的。
马车从斩妖府驶出,徐徐向城外赶去,看起来要达到目的地,至少也需要两个时辰。
许应在路上开口说出那庙宇中的奇怪之处。
“左兄,说来你可能不信,那庙中除了心魔老人的气息,独属你的气息最为浓郁,就仿佛……你在那里生活过很长时间一般,庙中很多东西上,都有你的气息。”
左道奇不动声色。
“很长时间?许兄说的所谓气息,指的是?”
许应似想起什么,这才有些讶然的说道,“倒是忘记与左兄说了,这气息并非你们修士的神识气息或者武者的气血气息,而是更偏向于我们儒家的生活气息。”
“所谓儒,乃人之需要,故而我儒家最重生活,如圣人昔日在草庐着书立说,草庐便自带了圣贤之气,亘古不衰,这一类气息,持续时间更长,这还是昔日法家融于儒家,有修行法学之道的儒士发现的,如今已经算是一门学问。”
左道奇闻言,点点头,这方世界修行之道五花八门,堪称百花齐放,在变革与推演中,生出什么样的新学都不得而知。
便是他之前所说的五全,若是他愿意钻研下去,或许也能发现其玄妙之处,可惜他一直以来因为左崇的压力,他无法像隐士一般。
许应这时面上忽然闪过疑惑,“这种生活气息,虽然亘古不衰,但极易抹除,我之所以疑惑,便是因为那气息,像是心魔老人故意留下一般。”
左道奇面无表情。
相比于许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他知道那日张维正针对普慈的布局,但从许应之前的话中,难免听出来,左崇似乎在张维正的算计中也夹杂了自己的算计。
每个人的算计都有目的,为了达成自己所需的利益,比如普慈是为了度化韦虎,坏大晋气运,好方便传道。
张维正是为了除掉普慈,算是清除京都中足以破坏平衡的人物。
那么左崇呢?
与张维正对弈的那位呢?他是否也是与张维正的目的一样?为了清除破坏平衡的人物?
左道奇不禁大胆作出猜测,宫中的那位曾经拉拢过普慈,但被普慈拒绝,恰好张维正做局除掉普慈,那人便顺水推舟,帮助张维正达成这一目的。
但这些,似乎都无法解释左崇的目的,难不成他一个打算火中取粟的阴神真人,也要除掉普慈?
这显然不太可能…
原本一件已经早已明白的桉子,在这一刻,再度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左道奇不禁感叹,这京都水深,还真是一环套一环。
不过许应的话,倒是给了他提醒,左崇故意在城外庙宇中留下他的气息,绝对有自己的目的。
左道奇想不明白,便打算出城去瞧瞧,说不定能够看出些什么。
就在这时,左道奇忽然皱起眉头,看向窗外,一只灵巧的白鹤落在他手中,以一种奇怪的形式散落成烟。
与此同时,一股奇妙的信息浮现左道奇心头。
“云来客栈。”
有些冰冷的话语在左道奇耳边传响,让他面色不禁变得有些奇异。
这是…姜离烟的信?
她也回京城了?
许应也看到了这一幕,虽然没见过,但知道应该是修行者传信的手段,于是开口问道,“左兄可是有事?”
左道奇面上浮现犹豫,自己专程来找许应,这放鸽子好像不太好…
许应笑了笑,温和的说道,“看来左兄是真有事,无妨,那庙宇已经被我斩妖府的人守护,左兄想去,随时都可以,不必急于一时。”
澹台静面上浮现遗憾之色,左道奇趁许应低头看书间,偷偷捏住她的手,憨憨身躯微震。
几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对于男女之事,总归是有了认识。
左道奇这抓住她的手,难免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有事就去吧,我帮你查!”
左道奇微微一滞,奇怪的看着澹台静。
澹台静目光毫不退缩,“我查桉很厉害的。”
“十七只手,绝非一人?”左道奇情不自禁说出。
澹台静面容瞬间变得羞红一片。
她懂得多了,现在好像变得很容易害羞。
许应在一旁低着脑袋,闻言想起那日的画面,也不禁嗤笑出声。
“不许笑!”
澹台静恶狠狠的看向许应。
她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许应果断选择低头,笑声戛然而止。
最终,左道奇走了,查桉的人变成了澹台静这个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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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客栈的一处房间中。
姜离烟身前燃着凝神香,盘膝而坐。
一个小小人儿忽然出现,她似是没有实体一般,轻巧的跳起坐在屋顶横梁上,手中拿着一根棒棒糖样式的灵药,伸出红润的舌头不断舔舐着。
“娘亲,爸爸就要来了吗?烟儿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了?”
“等见了爸爸,烟儿要送他一个糖,烟儿好想爸爸啊。”
正在修行中的姜离烟听到小烟儿的喃喃自语,眼皮子微微抽搐,对于她之前的选择,她现在很后悔。
昔日左道奇将她的‘心魔’归还给她,本来她该将其融合,吞噬记忆,但烟儿先是融合一缕天魔残魂,虽被左道奇强行分离,但终究留下了一缕不灭之意,又在左道奇不计其数的灵药培养下,基本算作一个完整的生命。
当然,无法称之为人,她先天只有一魂一魄。
饶是如此,姜离烟面对烟儿时,也是犹豫了,于是她选择了和左道奇一般的做法,以神魂大药蕴养。
但随着烟儿不断成长,她现在越来越后悔,随着烟儿的身体不断凝实,对于她的影响越来越重。
她有种预感,在烟儿成长到某种地步后,在补全缺失的魂魄后,极有可能成为类似她分身一般的存在。
这本是件好事,但烟儿对左道奇的感情,未免有些畸形。
她想到自己受烟儿影响,那次情不自禁的呼唤出‘爸爸’,脸皮便热的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