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实了!”
这话一出口,给许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可这股感动马上就被齐雷的一声叹息所打断:
“唉……但能瞒多久?六月中旬就要公布丝路电影节的入围名单了,《白发魔女》和其他作品一样,早就被列入了展映计划……我和你说,幸亏我他妈顶住压力了。不然要真按照他们说的,为这些商业电影开个什么最佳特效奖之类的,那咱们就等着倒霉吧……不得被人把脊梁骨戳烂?”
“……”
许鑫沉默无语。
还是那句话,这片子最大的问题在于导演前半段既要又要,后半段发现要不动了,就开始敷衍。
没有什么层层递进,目标就是把故事讲完。
无论里面埋了多少坑,一路只管莽过去。
最后车到了目的地,但基本也进入到了报废状态。
就这。
而这时,他忽然听齐雷问了一句:
“要是你……你能救得了么?”
许鑫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他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
当电影里所有剧情都跟走马观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他无奈的说道:
“救不了,除非推倒重来。《白发魔女》其实的本质,就是爱情故事。编剧在前面融入了家国情怀是亮点,但后期明显收不回来了。说白了,你要讲家国天下,就不要讲儿女情长。要儿女情长,就把目光放在一亩三分地上面。
偏偏故事原作的基调在这摆着,他就是一个爱情故事,编剧却从家国天下出发由大往小来过渡……他但凡是由小往大,儿女情长到家国天下这种顺序,我都能救。但现在这种叙事结构……要么是全部重新来,要么是真救不了。没办法。”
“……唉。”
齐雷又是一声长叹。
随后问道:
“你那边几点了?”
“快8点了。”
“晚上?”
“对。”
“唔……明天就开幕了吧?”
“嗯。”
“老钟和你说贾章柯漏了个底的事儿没?”
“说了,不过我还没遇到贾章柯……其实遇到不遇到也无所谓,有了个保底,心里踏实了就得。”
“嗯……那就这样吧,你早点休息。这事情……说大不大,你也别管了。谁的路也不能走的永远一帆风顺,我得琢磨琢磨……看怎么利用这个事儿,给这些磨洋工的家伙们敲个警钟!他妈的1.5亿的投资弄出来了这么个玩意……真是大伙的日子都好起来了,好了伤疤忘了从前……”
齐雷的话里面,那股“杀意”逐渐开始沸腾。
显然,他的情绪转换也很快。
电影已经成了既定事实,那就该想想怎么利用这个事情,达到一些目的了。
别的不提,1.5亿就算是砸水里,也得听个响不是?
可许鑫听到后却问道:
“现在制片人还吃紧?”
“跟吃紧不吃紧没关系了,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完全是工作能力的问题。现在咱们开的片子多,不仅如此,电视剧那边也需要人。路走的有点飘了……”
“……”
许鑫想了想,选择暂时隐下去今天中午和姜纹吃饭时聊的那些事情。
京圈的动向早一天说晚一天说,没啥关系。
窥一斑而见全豹,现在厂里这些制片人……怕是真的要整顿一下了。
否则,天知道以后还要出多少乱子。
最后,俩人结束了通话。
许鑫最后看了一眼被自己下载到桌面上的视频文件。
毫不犹豫的把它丢进了回收站。
清空。
他关了电脑,直接走进了卫生间。
有些累了。
洗个澡就睡了吧。
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水流从头淋到了脚。
也让他太阳穴处感受到的那股胀痛稍微舒服了一些。
随后不自觉的,他脑子里又蹦出来了《白发魔女》的各种剧情。
时而是师兄那……不知道为啥显得不伦不类的演技。
时而是冰冰姐那一头白发的模样。
整个影片再次开始在脑子里走马观花。
可走了许多遍……
许鑫还是没想出来,这电影到底该从哪入手去修修补补。
毫无头绪。
一直持续到水声停止。
他认命一般的躺到了床上。
想不通,想不透。
感觉所有路都跟堵死了一样。
接着他的思维就开始往后延伸,琢磨着……这片子要是端上了“桌”,得有多少人骂街。
而一想到这,他忽然就觉得头皮发麻。
一股莫名的心虚感开始作祟。
就好像这电影是他拍亲自拍的,拍出了一部大烂片一样……
迷迷糊糊的,被这股心虚折磨的睡着后,他甚至还做了个梦。梦见一头白发的练霓裳追杀自己,问自己怎么敢把她拍成这么烂的模样。
她在后面追,许鑫在前面跑。
一边跑一边在那喊:你为什么追我!
练霓裳呢……一边骂街,一边来了句:我要金嗓子喉宝……
许鑫猛然打了个机灵,下意识睁眼。
我靠……
天亮了。
“……”
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随后就被一股剧痛给淹没。
……
“许哥?你怎么了啊?”
大清早,苏萌在酒店的餐厅里,看到一脸萎靡的许鑫,下意识的把手放到了他额头上。
“许哥!?”
苏萌一个激灵。
“你发烧了?”
“呃……有吗?”
许鑫沙哑的动静响起。
难怪他觉得浑身不得劲呢。
苏萌赶紧点头:
“嗯嗯,你吃完了吗?……我带着急救包呢,快,咱们回去量下体温……你嗓子疼吗?”
“……”
许鑫无声点头。
他确实嗓子疼。
也不知道是上火还是咋回事,这会儿喝了点牛奶还好一些,刚才大清早,咽口唾沫都疼的死去活来的。
早餐都是在那种疼痛感中吃完的。
苏萌早餐也不吃了,直接把他拉了起来:
“快,走,许哥,赶紧去量下体温。”
搀扶着他上了楼,许鑫回到房间没多久,苏萌就提了个小急救包过来。
里面是体温计,感冒药等等。
都是她常备着的。
把体温计给许鑫夹上之后,苏萌说道:
“我现在联系钟哥,让他找一下这边的医生,咱们去检查一下!”
许鑫这会儿缩在沙发上,只觉得浑身没什么劲,也不反驳她,就这么等着体温计到时间。
很快,5分钟过去。
苏萌一看体温计……37.9。
她赶紧询问了下许鑫的症状,最后给泡了两袋中药颗粒。
虽然许哥只是说嗓子疼,没啥其他症状,但医生结果没出来之前,她不敢乱给吃药。
中成药就没啥事了,这玩意不伤身。
随后又给许鑫喝了些退烧的布洛芬。
同时又把一个冰冰贴给他贴到了脑门上。
等忙活完,钟长友也来了。
看着精神萎靡的许鑫,本来还说和他一起参加戛纳开幕式的老钟也不敢怠慢:
“许导,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走吧。”
许鑫勉强打起精神,跟着走了出去。
刚下楼,走出了酒店,许鑫就听有人喊他:
“小许。”
扭头一看,发现是在垃圾桶前抽烟的姜纹。
姜纹看到他头上贴了个冰冰贴,也愣了:
“哟?怎么了这是?”
“发烧了,大哥,您忙着,我去医院。”
“诶诶,快去吧快去吧,需要帮忙打电话啊。”
“……”
许鑫无声摆手回应,直接进了商务车。
钟长友找的地方是一个私人诊所,国外的诊所和国内不一样,他们的这种诊所都是术业有专攻那种,甚至有的设备比公立医院还要豪华。
当然了,收费自然也贵。
费用什么不提,许鑫跟着护士的指引躺到了病床上后,又是抽血又是干嘛的。
他逐渐的精神头又有些萎靡了。
迷迷糊糊的想睡觉。
但也就在这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旁边守着的钟长友接了几个电话。
大概意思是“许导发烧了,我们在医院呢”、“开幕式你们去吧”、“好,记得留意反馈,能录下视频最好”之类的话语。
他也没心思管。
躺在病床上迷糊了也不知道多久,苏萌带着医生走来了。
医生是个法国人,但英文说的不错。
又帮许鑫看了下嗓子后,说明了病因。
病毒感染引起的扁桃体发炎,发热一类的……不算什么大毛病,但这几天要安心修养。
这种发热很容易反复。
通常是3天左右。
接着又给许鑫量了下体温,37.7。
布洛芬都吃下去了,他还没退烧呢。
最后一通检查,又拿了几个棕黄色的小瓶药,许鑫又回到了酒店。
“许导,那你好好休息,《暴裂》咱们的第一场已经开始了,距离结束还有二十来分钟,我去看看,到时候我回来和您说?”
“好。”
许鑫点点头。
等钟长友离开后,许鑫才对苏萌说道:
“我发烧的事情你没和你姐说吧?”
“没有。”
“别说啊,省得她担心。”
“……”
苏萌一阵无语。
但还是点点头:
“嗯,知道了。”
不过答应完,她又挠了挠头:
“咋会发烧呢?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许哥你生病呢。”
“呃……”
听到这话,许鑫想了想,笑道:
“可能是因为金嗓子喉宝吧。”
苏萌一脸不解。
可看着他那笑嘻嘻的模样,显然精神头好了很多。
于是又把体温计递了过去。
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许鑫的体温恒定在37.7,就没往下走过。
“许哥,你歇着,我去给你弄点水果啥的回来。”
“好。”
答应了一声后,苏萌离开。
他靠在床头,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刚登上微信,忽然就收到了钟长友发来的几条消息。
都是照片。
第一张,拍的是在排队的人。
无数外国脸孔,拍了好长好长的队伍。
第二张,是《暴裂无声》的海报,海报上杨蜜抿着嘴站在黄土梁上的双眸一片灰暗。
第三张,是在灯光明亮的放映厅里拍的。
照片里,所有的座位座无虚席,而见有人拍照,似乎这些老外猜到拍照的天朝人的身份,有几个老外还笑吟吟的对镜头打了个招呼。
但许鑫却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哥们。
正是昨天早上打过招呼的马丁·麦克唐纳。
他也来看电影了。
而几张照片的最后,是钟长友的一句话:
“许导,这是现场的人发回来的。”
“好的。”
他回复了一条。
忽然感觉肚子有点疼。
这是好消息。
泻火嘛。
于是直接去了卫生间。
因为手机登录微信的缘故,所以他蹲厕所的功夫并没有收到消息提示。
还是从卫生间里出来后,他才看到,电脑里钟长友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一个短视频。
点开之后……
有些昏黄的光线下……还没看清拍的什么内容,但声音却透过笔记本传了出来。
“哗啦啦啦……”
“咻咻咻!”
口哨声、掌声,充斥在酒店的房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