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自然是一门技术活，但潜意识的表达该怎么控制，却是一门艺术上的暧昧距离。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自己的影响，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导演喜欢“内敛”的演员，然后依靠各种道具的暗示表达人物心情。
这种简直就是扯淡。
一味的玩深奥，其实就像是不好好说大白话转而满口之乎者也一样。
没必要。
所以他发现了这个苗头后，就诞生了写一篇教大家如何分清潜意识与表征、该怎么解构在什么时候用镜头语言，什么时候直接“怼脸拍”的论文。
这论文或许不具备什么前瞻性。
但……
如果能帮助一些导演拨开云雾，别去钻牛角尖，天天去搞那种形似神连神的妈妈都不认识的东西，那比一些带着前瞻性思想的论文要强的太多了。
他不仅仅只是一个想用这篇论文结业的博士生。
还是一名有些名气和地位的导演。
是新生代导演里面的领军人物。
总是要起到一些带头作用的。
确实，好的电影大师，他们的拍摄风格就会有人去模仿。
但许鑫不觉得自己是大师。
他只是个不想和别人一起摆烂，甚至比他们还烂的导演而已。
……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来到了快1点，因为时差的缘故，已经有些困意的苏萌出现在房门口。
等许鑫打开门后，送来了一份午餐。
“许哥，你要的特制土耳其烤肉咖喱扫撒tAco。”
许鑫点点头接了过来。
别看这几个卷饼名字听上去不太正经，又是土耳其又是印度墨西哥的……但这家菜他和杨蜜吃过，味道很好。
而他正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电视里面的足球节目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许鑫一开始也没多琢磨，听着微信叮叮咣咣的动静，就瞄了一眼。
结果发来信息的人名后，愣了下。
【大鹏-董城鹏】
本山老师那个徒弟？
他一口把饼全都塞到了嘴里，擦了擦手后，打开了手机。
俩人上一次聊天，其实还挺近的。
中秋节的时候，大鹏给发过一次祝福短信。
这几乎都是必备“课程”。
这消息其实没啥用，甚至还可以群发，但不能没有。
逢年过节，许鑫那工作微信就跟密集轰炸似的，一条接着一条。
他倒无所谓，但苏萌却是最烦的。
他那工作微信人可是不少。
大鹏：
“许导，您是不是已经到柏林了？”
许鑫有些纳闷。
他来柏林……虽然谈不上啥秘密。
但俩人的交情显然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他问这话就问的有些蹊跷。
不过许鑫也没瞒他，直接说道：
“对，我刚到。怎么？有事？”
结果大鹏秒回：
“我也在柏林呢啊！”
看到这句，许鑫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这会儿已经是年底了，一些人可能一年就一个项目，趁着天气好拍完，影视剧转后期了，演员该度假的度假，该歇着的歇着。
柏林虽然不是什么旅游城市，但来玩玩什么的也不稀罕。
于是回了句：
“那挺巧啊，你今年结束了？”
他的打算是和大鹏闲聊两句。
如果对方提出来吃饭，那他估计得拒绝。
毕竟来这边也是工作的。
结果大鹏回了一句：
“算是，我在筹备《屌丝男士》第四季，这次打算邀请《屌丝女士》玛蒂娜·希尔来演一下，特别过来邀请的。”
接着是第二句：
“许导，您有空吗？”
第三句：
“我想和您聊聊上次您看到的那个剧本的事情。”
这下，许鑫脸上出现了一抹疑惑。
上次的剧本？
他一阵纳闷。
隐隐约约的……想起来了好像是一个……偷拍的故事？
具体内容是啥来着？
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了。
不过……
他看着对方的第二句邀请，想了想，说道：
“那下午吧，我刚吃完饭，晚上还有个电影节的晚宴，下午咱们可以见一面，喝个咖啡。”
大鹏秒回：
“好的，许导，那您发个位置，我去找您。您几点方便？”
见状，许鑫记得酒店旁边就是一个咖啡馆。
于是干脆给他发了个酒店的定位：
“我随时都行，你要是现在过来，到了就跟我说，我下去。”
“好的，那我这就动身，一会儿到了联系您。”
“嗯。”
回复完，许鑫对苏萌说道：
“《屌丝男士》的那个主演大鹏一会儿找我喝咖啡，跟我去不？”
“哈……唔。”
话音未落，他看着鼻孔朝天，打了个连鼻毛都清晰可见的大哈欠，一脸疲惫的吉祥物，话锋一转，无奈的问道：
“你昨晚几点睡的？飞机上你可是没心没肺的睡了一路。”
“诶嘿~”
苏萌尴尬的说道：
“昨晚打游戏来着，熬的比较晚。”
“……”
行吧。
许鑫无奈摇头。
毕竟是自己的亲助理，吉祥物，大门板。
宠着吧。
“那我一会儿给你带杯咖啡回来，晚上咱们还有晚宴呢。”
“嗯嗯！许哥，不要太苦的，我喜欢甜甜的……”
许鑫翻了个白眼。
心说你还挑上了。
于是……
“咖啡，双倍的双倍浓度。小秦，你帮我给苏萌送过去。”
坐在咖啡馆里，他对大鹏的助理说道。
侍者听到这个天朝客人要四倍浓度，一脸古怪和为难……
他就没听说过这要求。
干脆给你打血管里好不好？
四倍浓度……那玩意真有人喝？
可许鑫想的却很简单。
下班玩游戏上班摸鱼是吧？
给爷死！！！
……
柏林的咖啡馆在许鑫看来，更像是酒吧。
反正他瞧见了那俩德国哥们在一边喝啤酒一边聊天时挺服气的。
你要说一瓶两瓶就无所谓了……那扎啤杯怎么看都得配俩菜吧？诶，偏不，人家就干喝。
也是厉害。
正感慨着，就听那边大鹏说道：
“许导这还没休息吧？看着挺累的。”
许鑫回神，笑道：
“这么明显？”
“对啊，眼窝都有些陷了。”
“哈哈，倒时差嘛。不休息了，就当熬个夜，晚上参加完电影节的酒会后再回去好好睡一觉。”
听到这话，大鹏眼里闪过了一丝羡慕：
“柏林电影节评审啊……我别说评审了，连电影节都进不去。哦也不对，买票能进。”
“哈哈哈~”
到底是本山老师的徒弟。
许鑫心说这幽默感倒是实诚。
于是问道：
“和那位屌丝女士聊的怎么样？”
“还行，大家之前也接触过，搜狐给安排的，不算熟，但也不生分。而且咱们也出片酬，《屌丝》系列也不难拍，应该没什么问题。”
许鑫微微点头：
“你也刚到？”
“没，我都待四天了。明天就准备回去。没想到早上看到德国这边电影节说明天就会开始电影评审，我一估摸，您是评审员，应该会提前一天到，所以才问问您。”
说着，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关于评审电影之类的小事情。
在服务员把许鑫的咖啡端来后，许鑫喝了一口。
好家伙。
真苦。
不过他这杯也是浓缩，赶紧提提神，不然真怕犯困。
只是这玩意……他是真喝不惯。
跟喝中药一样。
但只要不加糖，确实还挺提神的。
勉强算是呲牙咧嘴的喝了第二口后，他直接说道：
“我记得你那个故事是……讲一个偷拍的故事，对吧？”
“对。”
大鹏点点头，故事……其实已经打磨的差不多了。
他今天来找许鑫自然不是为了剧本。
“许导，是这样的……这部戏，我的打算是明年拍完《屌丝男士》第四季后……我就想……运作一下。”
似乎不知道该具体怎么说，他有些语塞。
可许鑫看了他一眼后，就知道他的想法了。
还是那几点呗。
这剧本他想自己拍。
或者说自己当导演。
这点许鑫倒没啥反对的。新人导演自然需要机会，而这个机会如果是自己的故事，那么……别的不提，单说对剧本的了解，肯定对一名新人导演有所帮助。
况且上次他也说过了，想要自己当导演。
但这会儿这种语塞的模样，一看就是想要拉投资的。
许鑫已经不知道从多少人脸上见过这种表情了。
于是笑道：
“是想找我拉投资？”
“！”
大鹏先是惊讶，随后立刻脸上的表情化作了不好意思的尴尬：
“这……还是没瞒过您。”
“哈~”
许鑫一声轻笑。
“其实这很正常。找人借钱总是最难得，对吧？”
不过，他又有些好奇：
“你不是在搜狐么？没试着找搜狐给你投钱？”
“我……和张总说了这事儿。但一直没具体实施，张总就说可以给我投，可没有具体金额。然后……我做了一版报价给送过去了。”
“报价是多少？”
“三千万。”
“……”
许鑫嘴角一抽。
虽然吧……
自从那些互联网大金主进来后，整个电影市场的票房也好，片酬也罢……甚至物价都开始水涨船高。
动辄破亿的投资更不是什么稀罕新闻了。
可这个数字……确实在许鑫看来有些夸张了。
要知道，他拍了个《烈日》才多少预算？
《完美》就更别提了。
他目前的电影基本算上宣传，最高也没超过五千……
而一个新人导演，上来张嘴就是三千万。
也是够离谱的。
于是问道：
“没给你批？”
“批了……就批了五百万。”
行吧。
普通导演都会遇到的问题，自然也出现到了大鹏身上。
不过嘛……
随着记忆的翻滚，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沃尔沃的广告之所以他会把灵感付诸于尚格云顿身上，倒是因为他。
还欠着对方一个人情呢。
于是，他也没什么废话。
说白了，一部电影的投资还不至于让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没必要。
于是他直接说道：
“你把剧本送到厂里吧。让艺创中心的人审一下……哦对，把预算也送过去。厂里的预算标准，其实和外面的有些不同。有些东西，我们有个成本价，或者仓库里就有现成的，能省挺多钱的。这片子只要有投资价值，通过了审核，那我跟他们提一嘴，看看你是想合资还是独资，咱们到时候再聊，如何？”
一杯咖啡没喝完。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甚至许鑫都没看过剧本……
一来是他之前看过，知道是大概一个什么故事。
二来呢……现在厂里能让他亲自“把握”一下的剧本，几乎没有。
艺创中心越来越成熟，一个剧本好坏这种最基本的审美能力更不用提。
第三呢……
就像是大鹏说的。
这会儿按照天朝时间，都已经11点了。
折腾一天，他也累了。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