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诺离去方向,银牙直咬得咯咯作响。
芙菱端水进来伺候,得见她愤怒地睨着门口发呆,不由一惊,忙唤了一声“女郎?”
“什么事?”素素回神,收起对牌。
芙菱看了看门口,不作声。
“方才爹爹来过。”素素自挽起袖子洗漱,待芙菱将要退去倒水,才又对她说:“这些日子你也辛苦,早些歇去。叫玉葵和茗妍也不必值夜。晚上睡好了,明儿早些起来,我有事交代你们。”
芙菱点头应承,自退下。
次日,纵然非无院里人都起了个大早,仍是不及回事仆妇来得早。
听玉葵回报了这些仆妇的职务,都是裴氏陪嫁的人,素素便知,她们这是给她立下马威来了。不待理会此种无理取闹行径,她自悠闲地用了早膳,又到书房写了会儿字。直到时辰差不多了,方袅袅婷婷地移步偏厅。
这些老嬷子,原是雄赳赳、气昂昂地来找素素,一门心思要给她显摆显摆“老资格”。却不想,被她大喇喇甩出一句“我还未起”堵住,生生晾了个把时辰,就这么搁廊下干站着。不给茶点也就算了,甚至连个座位都不给。
起先,几人尚有几分脾性,不过站了这许久,连早饭也未吃,又累又饿又渴,加之内急来袭,已然连怨怼的力气也没有了。
素素这时出现,于她们,便如天神救星一般。赶紧老老实实地回了事,好退下去吃饭喝水。
当然吃还是次要的,首要的是拉。
瞧着她们屁滚尿流、狼狈落荒的模样,茗妍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还是女郎有妙招!”
她所谓的“妙招”,不过是不许她们这些“老粗人”用她非无院的“金贵马桶”而已。
素素心下失笑,真个是“一把屎尿,急死英豪”。忽而又觉得,自己竟然变得如此粗鄙无耻!
“肯定是跟颜诺学的,哈哈!”恍然一笑,去找颜老太唠嗑。
“……你做得很好。”颜老太握住她手赞赏道。
那些个老婆子之所以敢存刁难她的心思,便是欺她年纪小,又是初次主事,心里容易慌神,端不起架子。一旦初次露脸就没了自我,从此便会被她们随意拿捏,往后若再要扭转局面,恐怕难矣。
素素的从容淡定,正好捅在她们软肋上,一下子瓦解她们所有的意志支撑,叫她们从此再不敢随意在她面前作张拿乔。
素素笑颜温婉,谦和道:“承老祖宗赞扬,欢儿自知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得向老祖宗多多讨教,向母亲学习。”
“哼,向你母亲学习?别叫她毁了你好好一棵苗儿才是!”颜老太沉声哼道,神色极是不屑。想了想,又说:“我瞧你行事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已然可以独当一面。这样,往后你且大胆放手去做,若是实在有不懂之处,就来问祖母。千万别去找你母亲。”
素素抿唇糯糯地笑着,眸光清明:“祖母教诲得是,孙女儿牢记着呢。”挽上她胳膊蹭着,十分乖巧讨喜。
颜老太看着喜欢,唤来澜千,吩咐她传话下去,“我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就想儿媳妇多照顾我一些,常来陪我说说话。”
素素心知颜老太这是要把裴氏锁在眼前,省得她在一旁指手画脚,妨碍自己主持家事。心里不无感激,可又有些为难。
裴氏是颜诺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这颜府后院名正言顺的大家大妇。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丈夫和婆婆联手架空了权力,着实有些冤枉。
他们母子能做得心安理得,可她却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裴氏是她的嫡母,更是初卫的亲生母亲。即便为了初卫的面子,她也得给裴氏留几分脸面。
是故,往后凡遇仆妇回事,她总会挑那么一两件看着十分重大,实则无关紧要的事,亲自去向裴氏请示下。且无论裴氏如何批示,她都全盘照听,一字不落转述下人去做。
裴氏常常得意又假装无奈地表示:“看吧,到底是年少无知,这么点事都拿不下主意,还得来烦我。真是累人。”
仆妇们每每闻言,便掩嘴低笑。只不知,是在帮她笑素素,还是在笑她不自量力。
一两次倒也罢了,时间一久,次数一多,颜老太便难免听到风声。见素素时,不悦地问她:“你把我老婆子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么?”
素素失笑,好言哄她:“老祖宗的教诲,欢儿怎能忘了?”
“没忘?没忘你怎么找她问事去?”颜老太偶尔也会像个吃味的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