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耸耸肩。她本来就很美,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这厮眼睛是瞎的么,没看见她是在冷笑么冷笑。
自袖中取出一个流光溢彩的金步摇,姬流痕温柔地将它插于她的发间。后退两步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后,他满意地点头笑道:“这步臆适合你。”
风九淡淡一笑,伸出素手一点点抚摸着那步摇,心里突然涌出怪怪的感觉。
用完晚饭后,支开了鞋女们,她一个人站在窗边边吹冷风边发呆了。
后天就要被迫嫁给姬流痕,不,应该叫夜非栾。作为她,实在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南曲太子性子乖张,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可不想嫁给这样的人。
可是,现在身子绵软无力,根本提不起来半分力气,逃走是根本不可能的。
乖乖等嫁?
委实不是她的风格,但是,除此之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将发间那支金步摇取下细细看一眼,风九突然勾唇凉薄一笑。
这玩意果然跟夜非栾那厮一个德行,看着金光闪耀华贵无比,实则冰冷锥心、薄凉噬骨。
素手轻轻松开,金步摇随即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素手探进怀中,在贴着里衣的那一层细细摸索,很快摸出一支木簪子。
那是一支上好的沉香木做成的簪子,样式极为简单,只是在簪首雕了一朵肆意绽放的秋海棠。
青葱玉指一遍遍地抚摸着那秋海棠,风九唇畔那凉薄的笑意渐渐有了温度,而后,越咧越开,竟成了会心的微笑。
这支簪子是御妖孽亲手雕刻出来的,也是他亲手将其别在她的发丝间的。她记得那时的他一记掌风弄断了她送给南宫宸的绿玉簪子,而她,则将这簪子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说起来,她竟然从未戴过这支簪子。
并非是因为不喜秋海棠,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心里满满全是南宫宸和他的十里梨花。
在被送来这里的这几天,她不止一次在午夜梦回时想念星儿和御妖孽,然,南宫却很少入她的梦中。
是她移情了吗?
将簪子插在发间,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她满意地发现自己果真很适合这簪子。那朵秋海棠虽没有特别的色彩,然,每朵花瓣都雕刻得栩栩如生,比之真花丝毫不逊色。
对着铜镜,细细抚摸着那花瓣,风九似乎看到了御北寰拿着雕刻用的小刀专注认真的样子,唇畔的笑容瞬间暖了起来。
这妖孽对别人冷漠而冷酷,对她和星儿却是极好的,甚至是毫无原则的宠溺。
在一起时,总是因为他那不正经的调调而头痛不已。真正分开了,才顿觉万分想念。那想念,远比五年前离开梨花林告别南宫宸只身前往沧海城的时候来得强烈。
她,许是爱上他了吧!
“九儿”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风九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从镜子里看到了夜非栾的身影,他正含笑朝自己走来。
在看到她发丝上那根沉香木簪子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及至看到地上的金步摇,脸色更是黑得赛过乌鸡。
“本宫的金步摇就那么不讨你喜欢吗?还是,你根本不屑本宫送你的任何一样东西?”夜非栾咬牙问道。
“你觉得呢?”风九淡扫他一眼,不答反问。
这冷漠的态度立时激起了夜非栾的怒火,阴鸷的眸子如条冰冷的毒蛇般紧紧地盯着她,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把它给本宫。”
风九脸色微变,戒备地看着他,倔强地不肯交出簪子。
她这一举动深深地刺伤了夜非栾,那张看似无害的娃娃脸上阴云密布,随时都有掀起狂风暴雨的可能。
从小到大,哪怕实在青楼里做嘘奴的时候,他也没有委屈自己如此卖力地讨好一个人,尤其是女人。
是的,他在讨好她。
他生性善变,阴晴不定,如条毒蛇一般阴狠毒辣。然,对于风九却是认真的。原因无他,只因她那句‘愿意拿哪张脸面对她是他的自由’。
人生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在一起生活了哪怕十年二十年都未必会有感情。有的人,仅仅是一句无心的话却能叫另一人爱的死去活来。
那个他口口声声叫着父王的人不喜欢他这张娃娃脸,甚至是嫌恶的。原因很简单,身为未来的一国之君,那样的一张看起来年轻过头稚嫩过头的脸根本无法让他的臣民们全心全意信任他。
若不是他那些儿子们都被他一个个干掉了,身为不光彩的从青楼爬出来的私生子,再加上这样一张脸,是根本不可能安稳坐在太子位置上的。
饶是如此,现在的老国主依旧很不喜欢他,只是深深忌惮他阴毒的手段不得不做些表面文章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慈爱的父亲。
自己的父亲都是这样,更遑论满朝文武。
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的一个根本不在乎他的相貌的女子。再加之那独特的个性,他想不喜欢都难。
然而,他的喜欢和讨好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自己千挑万选想要送给她的金步摇就这么毫不怜惜地被丢弃在地上,这女人宁愿戴着一支木头簪子也不愿意多看他的金步摇一眼。
“那簪子是御北寰送给你的?”阴森着脸,他咬牙切齿问道。
将簪子取下紧紧护在怀中,风九全神戒备地盯着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承认也不否认便是默认。
夜非栾面色一寒,伸手便去抢那簪子。然,风九却死死护在胸前,坚决不肯给他。气愤之下,他一记袖风扇了过去。
下一瞬,风九歪歪斜斜地向一旁倒去,一头磕在了桌子角上,立时,一道清水样的液体顺着额头缓缓流下。
见她流血,他顿时慌乱了起来,俯身一把抱住了她。“九儿,伤的重不重?给本宫看看。”
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他,风九恨恨地盯着他,只觉得憋了好久的那股无明业火终于爆发了。“夜非栾,老娘不是任你搓扁肉圆的泥巴,有种你就杀了我,别跟老娘来逼婚这一套。要我嫁给你,我呸!”
“啪”
狠狠的一记耳光扇在风九的脸上,右半边脸蛋立时红肿了起来。
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夜非栾将怨气统统发泄在了手上,只捏得她骨头几欲破碎。“想死?本宫偏不成全你。”他阴冷地笑着,说道:“本宫偏要和你成亲,然后无时无刻不折磨你。本宫偏要你知道,不顺从本宫的人只会落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呸!”
对于他,风九实在懒得骂了,便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
夜非栾狠狠地一抹脸,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风九被他打得耳朵里嗡嗡直响,连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一把将她紧紧握在手中的木簪子夺过来,夜非栾笑得那叫一个恶毒。
将手缓缓伸至她的面前,稍一运内力,那簪子便一点点碎成了木灰,而后随着窗口吹进来的晚风飞向远处。
风九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狂似地尖叫起来。“夜非栾,我跟你拼了。”
不待夜非栾反应过来,她已经大张着嘴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力道之大连她脸上的肌肉都生疼了。
“贱人”夜非栾一发狠,一掌狠狠地击在她的肩胛上。立时,骨头破碎的声音清脆地响起了。
风九痛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头冷汗直冒,却倔强地不松口,反而越发的用力了。
之前他怎么对她她都忍了,身为猎人,她当然知道在时机不利于自己的时候,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然而,这次他实在太过分了,竟然毁了她的簪子。那是御妖孽一刀一刀精心雕刻出来的,那是她一直藏在贴身里衣里当宝贝一样看待的簪子。
她风九爱宝贝远胜过爱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