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萧寒月是第一个真正对吕婷表示出同情态度的市委领导。冲着这一点,范鸿宇就觉得,自己和他做朋友是正确的选择。
范鸿宇从来不曾奢望,每一个干部都是道德完人,连他自己都做不到。但最起码,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应该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线。或者说,要有做人的基本原则。无论吕婷所言有多少真实程度,裘立行对一个弱女子公然施暴,是范鸿宇亲眼所见。吕婷是扎扎实实的受害者。
同情弱者,就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范鸿宇知道,越往后,干部的道德水准越低,连做人的基本原则都不一定能固守了。各类奇葩,层出不穷,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但至少现在,在他范鸿宇能够影响得到的范围之内,他要竭尽全力去维护这个基本原则。
“我估计,裘灏明同志,并不清楚他这个侄儿的所作所为,起码应该不是完全清楚。不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怎么着也要管束他一下。”
萧寒月缓缓说道。瞥了范鸿宇一眼。
这句话里的内涵,就比较丰富了。
什么叫关键时刻?
明年大换届之争,已经拉开了帷幕,你范鸿宇其实身在其中了。你身边的陆玖同志。和裘灏明是竞争对手。无论胜败,都会影响到范鸿宇本身。
陆玖胜,顺利出任副市长,云湖县委书记的宝座。基本就是范鸿宇的。陆玖败,可就不好安置了。陆玖不离开云湖,范鸿宇也就戴不上那顶乌纱帽。原则上,范鸿宇这回应该和陆玖合作。站在同一条战壕里。
然而,要合作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说白了,就是要把裘灏明搞到什么样子呢?
是剥下他一层面皮。还是彻底干趴下。这可就要好好思虑周详了。裘灏明被拿捏得越厉害,范鸿宇得罪郭清华就越深。
萧寒月事实上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适可而止。
这个案子既然交给市里来办,萧寒月等于也变成了“当事方”,他和范鸿宇是朋友,但不是死党。是不是需要陪着范鸿宇一起,往死里得罪裘灏明乃至郭清华,也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
范鸿宇双眉微微蹙起。一口一口地抽烟。
他是人,不是神。不见得什么情况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更加不是每件事都事先安排周详的。要紧关头,他也得仔仔细细的想清楚想明白了。
“不管裘灏明清楚不清楚他这个侄儿的所作所为,至少裘立行本人,罪无可赦!”
一支烟将将抽完,范鸿宇轻轻熄灭了烟蒂,沉声说道。
“嗯。”
萧寒月轻轻点头。
有个明确态度就好。
范鸿宇没有在萧寒月这里久待,很快便起身离去,萧寒月也不挽留。
离开云湖宾馆,范鸿宇没有回常委楼的宿舍去,径直去了县长办公室,拿起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开始办公。
范县长加班,在县政府办公大楼是常见的现象,大家都见怪不怪了。范鸿宇也不要求机关干部陪着他加班,工作做完了,就该下班休息。又不是人人都是县长。
大约九点钟左右,李文瀚来了。
看上去,李文瀚比较疲劳,双眼布满红丝,脸上的倦容,怎么都掩饰不住。毕竟岁月不饶人,年过五旬,精力无论如何都不如年轻时那样充沛了。这两天,李文瀚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心累更甚于身累。
范鸿宇亲自起身,给他泡了一杯浓茶。
晚上加班,连雷鸣都没有陪同。这是范鸿宇自己要求的,如无必要,雷鸣不用跟着他一起“熬”,秘书有秘书的工作,有自己的应酬。有些应酬,也是为了工作。
秘书人员一个重要职责,就是收集情报。
不应酬,不和人来往,一天到晚呆在办公室,情报从何而来?
“情况怎么样?”
范鸿宇随口问道,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全招了!”
李文瀚的回答,也是干净利落。
“比吕婷反映的那些情况还要严重,这小子,简直就是头牲口,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在大方和圳口那一带,名声烂大街了。”
“王八蛋!”
临了,李文瀚又加上了三个字的评语。
范鸿宇不由笑了,说道:“心理素质这么差?”
“就他那样的,还谈什么心理素质?就是个孬种。以前有他叔叔关照,谁也没把他怎么样过,就无法无天了。到了我们这里,还没上什么手段,桌子一拍,立马拉稀。哎呀,没见过这样熊包的家伙。”
李文瀚摇着头,满脸都是轻蔑之色。
范鸿宇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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