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固定资产和人事处理权限吗?”
李学武直接开口接过了话头,直言不讳地问道:“两百万接手一机厂,我们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说了,李副主任,所有的都可以谈。”
陆启明认真地摆了摆手,道:“哪怕你们觉得两百万多了,也可以谈,没问题。”
“技术、土地、固定资产,这是必然要包括在内的。”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人事处理权限这一点,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能说的是,你要谁,不要谁,都可以谈,你列人事清单,剩下的交给我来协调。”
因为距离发车的时间越来越近,陆启明也不敢耽误时间,他伸出手同李学武握了握。
“我知道红星厂投资一机厂有诸多的顾虑,但也请红星厂给我们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领导,我跟董主任那边协调一下呢?”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建议道:“请炼钢厂组织考察和谈判队伍跟一机厂对接一下?”
“地域管理限制能优化,人事管理限制也有一些优势,主要是上下游产业能对接得上。”
“以炼钢厂的名义组织收购和兼并对吧?”
李怀德想了想,在陆启明关注的目光中点点头,看向对方说道:“那就先这么说,等我到了钢城同文学同志谈一下。”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陆启明终于放下了心,再次与李怀德握了握手道:“欢迎你常来奉城做客啊。”
“这是一定的,辽东工业和奉城工业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之处呢。”
李怀德谦虚地笑了笑,再与陆启明道别后,由着对方送上了火车。
红星厂的考察和调研团队早就从另一头的车门上了车,现在站台上只有陆启明一行人了。
站在车厢门口执勤的列车长很谨慎地安排着列车员做服务和引导工作。
刚刚在车厢门口,她是听了一耳朵的。
这些白衬衫应该是企业来的,只看他们手里拎着的皮包上还有小的金属标志铭牌。
再一个,白衬衫胸口处还有标志性的徽章。
这倒是很特殊的,她很少见到有这么统一着装的企业,也很少有这么牛的企业需要这么大的干部送。
开口谈的都是两百万的工作,听起来着实震撼。
不过她听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红星厂在辽东工业的投资又岂止两百万。
而红星厂能给辽东工业带来的产值恐怕两千万都打不住。
所以,辽东主管工业的副主任陆启明亲自送他们到车站,就不那么过分了。
或者说,其实是陆启明紧追不放,咬着他们不撒口,势必要尽最大的可能把红星厂啃下来。
留住红星厂,就意味着给奉城中小型工业引进了一颗火种。
——
看着列车缓缓启动,陆启明一行人在站台上挥了挥手,送走了红星厂一行人。
直到列车的身影消失不见,陆启明这才回过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于涵则是笑着说道:“这块骨头真难啃,是吧?”
“岂止是难啃啊,硌牙。”
陆启明洒然一笑,微微摇头道:“当然,人家成功转型并发展绝对是有原因的。”
“这一点我认同您的观点。”
于涵点头附和道:“昨天我第一眼见着那个李副主任,我就觉得这人表面斯文,实则匪气过重。”
“你看他说话和气,满脸的凶相,却礼貌客气,可只要一说到工作,那必然是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他陪着陆启明往车上走,玩笑似的说道:“刘作栋比他大了快两轮了,但实际上完全不够他杀的。”
“昨晚您也看见了,底气都打没了,那磕儿唠的,那谈话的节奏掌握的,真是看不出年龄来啊。”
“还有一点”陆启明上车前点了点他,道:“人家这老李和小李的配合很是默契啊。”
“这一点我也发现了。”
于涵等陆启明上了车以后,这才从另一边跟着上了车。
他关了车门子说道:“你看喝酒的时候就知道,人家那配合打的,有攻有守,默契度很高的。”
“哈哈哈——!”
陆启明给秘书示意了一下,随后给于涵说道:“一机厂真能谈下来,以后见面的次数还有很多呢。”
“您要这么说,我还真就不服气了。”
于涵笑闹着说道:“回头我得踅摸踅摸,我还就不信了,机关里没有一个比他能喝的?”
“好,五斤打底,差点吓着我。”
陆启明抬了抬眉毛,道:“我让机关数了数,他一个人就喝了五斤多,还不算倒酒和敬酒的。”
“说酒桶都不足以形容了,酒缸吧,真神人也。”
“关键人家喝不醉呢。”
于涵微微摇头道:“我跟胡可副主任聊了一下,人家正经的有关系,有能力的青年干部。”
“咱们看人家是年轻有为,人家在京城也是出类拔萃。”
“是嘛——我就说的嘛。”
陆启明拍了拍膝盖,道:“要京城遍地都是这样的,我是说啥都不信的。”
“真有实力的那种,胡可同志连夜打电话确定的。”
于涵正经地介绍道:“转业前就拿到了一等功,转业后又拿到了五一劳动模范。”
“在工业安全、保卫和工安专业领域,人家还是专家级的人物,正经出过书的。”
“哎呦,我还真不知道。”
陆启明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叫什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对不对?哈哈哈——!”
——
红星厂考察和调研团队,从上车这一刻起,考察职能就结束了。
剩下的只能说是调研了,毕竟接下来只是内部工作。
不过,为了能有跟红星厂更多的接触机会,也是展示服务意识,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工业局的刘立新也上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心思,钢城工业的人多等了一天,营城工业的人也多等了一天。
即便知道红星厂一行人没有往营城造船厂调研的意向。
可是,当李怀德在车上会议室招待了他们用晚餐,并讨论了两个工业基地的实质工作后,他们还是觉得留下对了。
相比于在省里开的那种范围性质的会议,他们更倾向于坐下来,关起门来慢慢谈。
毕竟肉都已经在自己碗里了,怎么谈不是谈。
去奉城谈,红星厂的资金落在奉城,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反过来想,奉城一机厂拿走了红星厂的200万投资,就是他们的损失。
想要机械厂,想要机床厂,他们市里也有啊。
要说比不上奉城一机厂的规模,组五个,一起比!
你要说红星厂在两个地区的投资已经够多的了。
可谁又会嫌弃资金落地更多呢。
李学武也是从双方沟通和交流过程中侧面地了解了一下红星厂两个企业的经营状况。
这种站在宏观角度上来看企业管理,尤其是借鉴第三方中肯的建议是很有必要的。
就在李学武跟王璐和葛平交谈的时候,李怀德也是在认真地听着。
这是他顺路来钢城调研的重要目的。
可以这么说,钢城未来在红星厂的产业布局中会越来越重要。
作为实际上的重工业生产基地,未来红星厂在这边的投资也会越来越多的。
现在在建的几个项目,都是李怀德关注的重点。
尤其是站在工业管理的角度,他也想听听王璐和葛平是如何看待红星厂的。
两人当然是站在服务者的角度更多一些,要说管理者,其实是,也不是。
目前,属地管理并不是很规范,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的企业还是归红星厂自己管。
尤其是红星厂升级在即,未来更是红星厂自己管理了。
当然了,目前国税和地税的系统划分还是比较复杂,计划经济时期,工厂还是属于组织的,属于集体的。
这也给了红星厂更足的底气跟地方来沟通和协调。
晚餐会结束后,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问了李学武一个问题。
“红星厂有没有在钢城建设工人村的计划?”
“其实在我们的规划定义中,职工宿舍和工人村是两回事。”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见他示意自己来回答,便给王璐做了解释说明。
“我们上午参观的工人村,其实是我们定义中的职工宿舍,只不过因为工人家庭而具有了村的属性。”
“但是,我们厂在规划中定义的工人村实际上是职工住房,是具有产权价值的。”
他双手摊开,道:“我们也有职工宿舍,免费供给单身职工居住,好几个人一个房间。”
“但规划中的工人村不是,是以家庭为核心设计的居住权房屋,是需要置换和购买的。”
“置换和购买?”王璐有些诧异地问道:“难道你们厂不给工人解决住房问题吗?”
“解决,职工宿舍,多人间。”
李学武直言道:“我们现在还有夫妻间,但未来不会有了。”
“未来想要获取房屋,只能有两种途径,一个是以现在房屋与厂里置换楼房。”
“另一个则是以工龄、贡献、身份等因素,折算优惠,再补偿购房款得到楼房。”
“当然,在这里要明确的是”李学武强调道:“这些住房归属于工人自己,不是厂里的。”
“而厂里也会执行另外一套方案,也就是你提到的分房。”
李学武介绍道:“我们会保留一定比例的房屋资源供给优秀职工,或者困难家庭。”
“但这些房屋的使用权和所有权不归职工所有,需要按照厂里的统一要求来调度。”
“房屋所有权这个概念适应于楼房吗?”
王璐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工厂搬迁了,或者变更了,出售了,这些房屋怎么办?”
“所以我说工人村和职工宿舍是两码事。”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李怀德,解释道:“我们的生态工业区是分开的,工业是工业,住宅是住宅。”
“工业怎么变换形式和所属,住宅是不受影响的。”
他摊了摊手,对王璐说道:“所以,未来红星厂在钢城也好,在营城也罢,都会建职工宿舍,不会建工人村。”
李学武知道王璐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建工人村,就意味着红星厂的职工要落户钢城,同时也会从钢城不断吸纳人员进厂。
即便是你拥有自己的教育培训体系培养职工,可你能挡着职工结婚生子吗?
不需要多少年,只要红星厂里的京城职工娶了钢城的老婆,红星厂就得解决这部分的就业压力。
建宿舍就不一样了,临时居住场所,工人的心态也是临时的,就算处对象都不敢。
京城的工人还是回京城,钢城的工人还是回钢城。
王璐对李学武的回答是有些失望的,她还以为钢城有机会接纳京城的工人呢。
这一点李学武实在是不敢答应她,现在京城户口已经很特殊了,要是以后,这皮可有的扯了。
后世有接触过特殊工厂的人都清楚,明明在A省,这个企业都经营了几十年了,有自己的学校和服务。
但是,这个企业的人一说话,或者一拿身份,都是B省的,或者就是B市的人。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去过B市,但受B市管理,算B市的人。
就连厂区所属的土地都算是B市的。
红星厂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跟钢城要地,跟营城要地,这些土地算起来,是红星厂的。
红星厂未来走的会很高,它的总部在哪里,这一片土地就属于哪里的。
所以说,为了以后大家都好,李学武根本就没想过把京城的工人迁到钢城来落户。
真要这么干了,不用多,二十年,骂他祖宗的人天天都得有了。
搞什么工人村,建它三十栋宿舍楼不香吗?
有意愿在钢城搞对象安家落户的,那他管不着。
你自己愿意的,老丈人相中了,两个人在钢城结婚了,这很正常的嘛,不算倒插门。
但以后,享受不到京城的红利了,他们就是想骂,也骂不到李学武的头上。
骂什么?
骂李学武当初没有阻止他搞对象结婚?
——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周亚梅是听见李学武的电话,一直在等着。
电话是昨天打来的,李学武也没说准。
“刚忙完,孩子睡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递给了来接的周亚梅,看了一眼楼上。
“怕你不来,我没敢告诉他。”
周亚梅把他的包放好,看着地上刚刚秘书和司机送进来的箱子道:“我们不缺什么的。”
“奉城送的,我懒得往回拿了。”
李学武在门口换了拖鞋,往边往客厅走,边问道:“有热水吗?想洗个澡。”
“烧好了,知道你要用。”
周亚梅帮他把鞋掸了土放进鞋柜里,这才跟着进了客厅道:“现在洗吗?”
“嗯,我一坐火车就觉得出汗油。”
李学武晃了晃脖子,坐在了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奉城到钢城,这才几个小时啊?”
周亚梅走到他跟前示意道:“袜子给我,裤子用不用洗?”
“袜子洗洗得了,裤子不用。”
李学武有些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说到:“我带了换洗的衣服,足够用的。”
周亚梅帮他脱了袜子,去卫生间放了热水,这才回来叫他。
“在奉城很累吗?怎么这个表情?”
“应付一群蜂窝煤,能不累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示意了卫生间问道:“一起吗?帮我搓搓背。”
“你先去洗,我收拾一下。”
周亚梅推了他,转回身先去玄关收拾了李学武带来的土特产。
这个时候正是各种时鲜下来的时候,所以那箱子里不乏有各种时令水果和干果,还有各种罕见的食材。
以前付海波倒是经常往家里搬运这些东西,她是认得这些土特产价值的。
吃付海波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提心吊胆,但收李学武的这些东西,却一点都不害怕。
不是李学武比付海波更有能力,混的更好。
而是李学武比付海波更谨慎,更珍惜羽毛。
许宁在钢城任职一年多,可能猜到了李学武跟她的关系,可愣是一回礼都不敢送这来。
李学武也从来不会让她经手收任何人的钱财和礼物。
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不用她说,京城那边打招呼,李文彪都给她送家里来。
李学武今年来的次数少了,可送来的东西一点都不少。
收拾好了门口的这些东西,她也是出了汗,脏了手,正好去了卫生间。
“能待两天啊?”
周亚梅先是帮他洗了袜子和内衣,这才进了浴缸里。
李学武跟大爷似的支棱着躺在那闭目养神,嘴里含糊地说道:“不一定,看情况,有重要的工作要谈。”
周亚梅看了他一眼,道:“彪子还说要跟你谈工作呢,说是明早来。”
“嗯,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李学武点点头,睁开眼睛,看着对面说道:“咱俩先谈谈工作吧。”
他笑着把周亚梅拉了过来,道:“谈一谈紧抓紧抓人事和经济两个基本点,严防死守堵住一个协调漏洞吧。”
周亚梅就知道他嘴里不正经,嗔道:“要不要谈谈紧握一个核心思想不动摇,创建魅力四射新工业?”
“还是你懂工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