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画画。”苏玉莞站在园子里,开口道。
紫苏正跟在她身边,闻言说道,“姑娘,前面有个小亭子,不如姑娘在那画?”
“也好。”苏玉莞也发现自己的疏忽,现在可是冬日,自己手里有汤婆子暖着,等会画画的时候,总不能还抱着吧。
紫苏引着苏玉莞过去后,就让人去拿笔墨一类的事情了,身后的小丫环已经把亭子里的椅子上都垫上了软垫,亭子周围除了正对着梅树的地方,也都围上了不透风的帘子。
角落甚至有几个炭盆,使得苏玉莞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紫苏从一个小丫环手中接过食盒,那食盒比一般的食盒要重许久,因为它里面是铁质的,还分了两层,使得里面的东西可以保温。
“姑娘先用些东西吧。”那食盒看着大,里面装的东西却不多,真拿出来也就一续红枣汤和一碟子杏仁酥。
苏玉莞心知一会画起来,怕是要耽误用饭了,就吃了几块先垫垫,“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紫苏笑着把东西撤下去,给了一旁的小丫环,指了下不远的地方,那几个小丫环先是给苏玉莞行礼后,又小声给紫苏道了谢,就高高兴兴到紫苏指的地方分糕点吃了,苏家虽对她们不错,吃的也不差,可是杏仁酥这样的东西,却很少能吃到的。
苏玉莞的斗篷已经脱了,汤婆子也放到了一边,她并没有马上动手,反而是静静地看着外面,许久才动笔。
就算亭子周围被布围着,角落还放着炭盆,可到底苏玉莞站在风口,只画了个大概,苏玉莞就停手了。
只是画完,苏玉莞却不满意了,明明是艳丽雅致的景色,却偏偏被她画的萧索,就像是盛极的烟花,马上要迎来衰败一般。
皱了下眉,虽没完成,苏玉莞已经决定不再画下去了,让紫苏收起来后,就披上斗篷,拿着丫环送上的新的汤婆子往回走去。
也不知是出门走了一圈的原因,还是画画发泄了一下的原因,用饭的时候苏玉莞竟多吃了小半碗,到使得知道消息的苏母高兴了不少。
要去拜访陆先生的事情,苏玉莞是知道的,她只听过陆先生的名字,倒是没见过陆先生,苏父能走到今天这步,少不了陆先生的帮忙。
只是不知为何,在临出门前,苏母专门让紫柳来了趟,要苏玉莞拿着昨日未完成的画。
陆先生就住在苏府里,只是他当初自己选了个很偏的院子,又不要丫环伺候,只留了做饭的厨娘和两个小厮。
苏母带着苏玉莞去的时候,陆先生刚刚用了饭,正在散步,见了苏母和苏玉莞也没惊讶,只是请两个人进去了。
陆先生并没有苏玉莞想象中的那么仙风道骨的感觉,可能是怕冷的原因,他穿的很厚,显得极其臃肿。
苏母倒是对他很尊敬,进屋后就笑道,“先生的伤可是好全了?”
“已经好了,只是大夫让我平日走走。”陆先生笑呵呵地说道,“还要谢谢夫人的照顾。”
“应当的,你与家夫可是过命的兄弟。”苏母开口道,“这是小女苏玉莞,玉儿去给先生请安。”
“是。”苏玉莞这才上前一步,行礼道,“给叔叔问安。”怪不得苏母带来见陆先生,并没有让她蒙面,她第一次知道父亲与陆先生竟是这样的关系。
“起来吧。”陆先生面色不变,“当初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苏玉莞脸一红,退回了苏母身边坐下。
陆先生已经猜到苏母的打算,他到底与苏父交好,问道,“最近可读了什么书?”
“昨日倒是看了《汉书》,只是没看多少,就睡着了。”最后几个字,苏玉莞声音很小,到使得陆先生面色柔和了不少。
“也怪不得你。”陆先生笑道,“那书确实有些沉闷。”
这话一出,苏玉莞的脸更红了,苏母拍了拍女儿的手说道,“小女昨日画了半幅画,却无从下笔了,请先生指点一下。”
“也好。”陆先生倒是没有犹豫,就直接应了下来。
紫柳上前把画平铺到桌子上,苏玉莞不知母亲为何选了这幅画,真要是想给陆先生看,她的书房还有不少已经完成了的,只是她也知道母亲不会害她,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罢了。
陆先生站起身倒是仔细看了看,并没有说画的到底好还是不好,只是看向苏玉莞,“怎么会画出这么一副画?”
陆先生既然站起来了,苏玉莞回话的时候也就站起了身,“只是看着那红梅,想到过不了多久,就会败落有些可惜。”
“嗯。”陆先生并没多说,“我书房墙上挂着一幅字,倒是不错,姑娘可以去欣赏下。”
“是。”苏玉莞明白这是陆先生有话对苏母说,行礼后就跟着小厮去书房了。
等人走后,陆先生才问道,“夫人可看过这幅画?”
“未曾。”苏母开口道,她会选择这幅画是因为这是苏玉莞裁后画的第一幅,苏玉莞性子成熟了不少,那么她的画上最容易体现,所以她才让人把这幅画拿了过来。
以前苏玉莞的画,好虽好,却总是差了一点,那样的画是入不了陆先生眼的,还不如用这幅未完成的拼上一下。
“请夫人来欣赏下。”陆先生侧身让了位置,苏母扶着张嬷嬷的手站起身走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她就皱起了眉头。
“冒昧问一句,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先生开口道,“这画……并不像是出自十岁女童之手,里面的情绪太过……消沉。”
要知道苏玉莞可是千娇万宠出来的,他虽才来苏府不到一年,也知道苏母对这个女儿的宠爱,当初在苏父身边,也能看出苏父对这个女儿很上心,甚至为这个女儿骄傲,可是这样一个孩子,为何会这么绝望。
苏母抿了下唇,“自从落水后,玉儿就……变得没那么开心了。”这还是委婉的,要知道以前的苏玉莞成日都是快快乐乐的,见谁都是笑容满面,她记得女儿小时候,摔倒了也不会哭,反而自己站起来,笑呵呵地往她身上扑,那样的天真快乐。
正是因为如此,苏母才会把女儿护起来,就想让她永远那样简单快乐。
陆先生眼睛眯了一下,那件事他昨日也知道,是赞成苏母的做法的,“怕是姑娘发现了什么。”陆先生沉思了一下说道,“你看这两棵梅树,正巧一棵在东南处,一棵在西北,而东南这棵开的极盛。”
苏母闻言看向陆先生指的地方,确实如此,这两棵树比起来,西北这边的倒是显得单薄了些。
陆先生却指着西北边这棵梅树上的新芽,“不如叫姑娘来问一下?”
苏母点了下头,没多久苏玉莞就被人请了回来,苏母挥了挥手,就让屋中的人都退了出去,但是窗户和大门都是开着的。
苏玉莞有些疑惑地看向陆先生,陆先生笑着问道,“姑娘这幅画寓意很深。”
寓意很深?苏玉莞看向母亲,苏母点了点头,苏玉莞才开口道,“请叔叔指教。”
“不敢。”陆先生直接问道,“姑娘可是觉得这几年,会有战争?”
这话其实问的极有水平,若是苏玉莞那画只是随手,并不如陆先生猜测那样,那陆先生的话就可以理解成边疆的战争,若是真如陆先生猜测的那样,苏玉莞一下子就能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