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谁也躲不了,便是接受不了也得接受。”时落却没有松口,“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愿意看着你离开?”
任奎沉默。
“多少人在亲人朋友离世前都见不到对方最后一面,这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时落望进他的眼底,“有些时候,人就是自作聪明。”
任奎恍惚,随即醒神,“大师,我明白了。”
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想为他爸着想,却没想过这是不是他爸自己想要的。
等吃过了晚饭,明旬跟薛城离开后,任奎去了任父房间。
灯光下,任父带着老花镜,正在打磨已经很顺滑的木偶。
儿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任父放下手里的工具,又将木偶小心放在他自己打的盒子里,盒子底层跟四周都放了厚厚的棉布。
任父竭尽所能地不伤害儿子将来的这具身体。
看到这一幕,原本有许多要说的任奎这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口。
大师说得对,他不知道父亲要的是什么。
是他一厢情愿了。
到底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任奎只一个眼神,任父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任父将儿子扶着坐在自己身边。
“儿啊,你要是不在了,爸肯定是难过,但是要是不能亲眼送走你,爸会更后悔。”父子之间不需要试探,任父抓着儿子的手,拍了拍,“别担心你爸受不了,该经历的我这辈子都经历了,你爸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的多。”
任奎反手握住任父的手,半晌,说不出话。
任父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他活得久,走的路多,书面道理或许没有年轻人知道的多,可经历那么多次磨难,他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尽力了。”不管怎么不愿,这一天还是到了,任奎活的比预料中的还多了三天。
任家父子已经心满意足。
“大师,谢谢你。”
任奎最后一段日子过的并不痛苦,他闭上眼时还带着笑的。
纵使早有准备,儿子没了呼吸的那一瞬间,任父还是抱着孩子还没冷的身体哭了出来。
张嘉扶着任父,眼眶也通红。
“眼泪不要落在他身上。”时落说,“若是你不舍,他不会心甘情愿附在木偶身上。”
生前生后,已然不是同一个人。
任父忙抹眼泪,不敢再哭。
任奎的身体置于阵法当中,时落将符箓贴在任奎身上,以固他三魂七魄,而后时落盘腿坐在不远处,她提醒在场三人,“等会儿可能会有异象,莫要慌张,你们去门外守着,不能让人靠近。”
时落没有提前说这个,任父跟张嘉也不敢多问,两人点头,张嘉扶着任父出了门。
“时小姐,明总不愿意看到你重伤。”临走前,薛城还是多说了一句。
这话不是明旬交代的,是薛城自己的想法。
“我不会伤着。”时落回道。
薛城点头,大步离开。
将魂魄抽取再附身,时落独自一人做,还是头一回,她无法预料会有怎样的结果。
阵法起,时落抬起一只手,划破指尖,在半空画了一道引魂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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