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看向秦王。
“老弟是在怀疑兄长?”
秦王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顾锦年,如此问道。
感受到秦王的目光,顾锦年摇了摇头,而是看着王府内的锦绣繁荣,沉默了一段路,随后出声道。
“并非是怀疑。”
“只是不希望发生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秦王老哥。”
“有些事情,顺其自然最好,如若强行去争,并不是一件好事。”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顾锦年出声,他没有把话说的很难听,而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劝解秦王一些事情。
当然,劝人看开,这本身也不是一件好事,有些事情自己没有经历过,又有什么资格劝说别人看开。
只是涉及到这件事情,会很麻烦。
如若秦王当真与这些商贩勾结的话,那么就会惹来一系列的麻烦,自己出手还是不出手?
若是出手,必然会牵扯到秦王,太子麾下有不少人都等着找秦王的麻烦。
那个时候,于法不容也,秦王与自己关系甚好,也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人,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走了错路,顾锦年岂能眼睁睁看着秦王踏入万丈深渊?
可听着顾锦年开口。
秦王不由喃喃自语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句话说的真好。”
“可锦年,人生在世,本身就是一场争渡,若不争,你怎么知道有还是没有?”
言情
“若当年太祖不争,会有大夏吗?”
“若老爷子当初不争,会有现在永盛之年吗?”
秦王没有反驳,而是用另外一种方式给予解答。
是啊。
人生在世,若不争,很多东西就没有,秦王这番话的意思,让顾锦年感受得到,他心中的不甘。
“愚弟受教了。”
皇室之争,本身就是一场极其残酷的斗争,谁都不想背上骂名,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苦衷,自己的想法,不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这也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顾锦年只能这样回答。
“锦年。”
“老哥问你一件事情。”
“如果!”
“老哥是说如果,倘若我想争,你会不会帮我。”
“当然,这是如果。”
秦王突然开口,看着顾锦年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此话一说,顾锦年叹了口气。
实际上这个问题,顾锦年以前就想过,现在大夏王朝鼎盛,太子与秦王之间的斗争,迟早会来,而自己在这场斗争当中,扮演着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说句不好听的话,自己的确可以左右储君之位。
所以,这个问题,也困扰过顾锦年。
“于情而言,我们兄弟之间关系更甚。”
“于法而言,有些人更加适合。”
“顾家不会参与这场斗争,无论谁争赢了,只要不违背这三件事情,我都随意。”
顾锦年出声,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秦王有秦王的苦衷,太子有太子的想法,自己不想参与进去,劝阻两句也就差不多了,人家非要争,自己有什么办法?
在思想上面,顾锦年其实已经算是特别开放了。
果然,听到这话,秦王显得十分感动。
因为顾锦年乃是儒道后世之圣,而站在儒道角度上来看待这件事情,无论自己有怎样的丰功伟绩,儒者都不能扶持自己上位,更何况顾锦年这种身份的人。
顾锦年没有选择帮自己,但也没有选择帮太子,甚至顾锦年这番话说的已经很直接了。
谁当皇帝他都无所谓,只要不违背三件事情即可。
这样的话,很有重量,也让秦王心中不由一暖,实话实说,他都已经做好了顾锦年劝阻自己,或者是拒绝自己的准备。
而今顾锦年让他感到无比的喜悦,这种喜悦,发自内心。
“那三件事情?”
只不过,秦王还是忍不住询问是那三件事情。
“其一,可以争天命,不可伤人和,愚弟无法做到不伤和气,但无论如何,愚弟也不希望发生自相残杀之事。”
“其二,不可使国家分裂,再如何,若是谁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使得国家分裂,割让国土,无论是谁,我都不会答应。”
“其三,不得让百姓受损,民不聊生,一切以百姓为主,皇室的斗争,以皇室的方法来解决,若是伤到百姓,我也不会答应。”
顾锦年说出自己的想法。
秦王想争夺太子之位,他能理解,毕竟秦王的确有资格去争夺。
但因为争夺皇帝之位,当卖国贼,这种事情顾锦年坚决不同意,至于什么残害百姓,使得国家受损,他坚决不同意。
谁要这样做,他必会出手。
听到这三点,秦王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锦年。”
“大夏因你而璀璨啊。”
秦王没有想到,顾锦年这三点要求,还是为民,这种心胸让他不得不敬佩。
顾锦年没有给予回应。
而秦王继续开口道。
“锦年。”
“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兄长会解决,很多事情,不能完全只靠你一个人。”
“皇家该做的事情,皇家自己会去做。”
“你放心,我李遂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不会去做下贱之事,我是大夏的秦王,即便外面再怎么辱我,我也不会将恨意撒在他们身上。”
秦王开口,这番话无比的霸气。
顾锦年听后,更是恭敬一拜。
“既如此,那愚弟明白了。”
秦王能说出这样的话,顾锦年心中所有的疑虑全部打消。
而且秦王说的也对,有些事情不可能什么都让自己来,皇室也不是吃干饭的,自己的舅舅,还有太子,秦王,朝堂百官,这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
若什么都让自己事事亲为的话,的确有些不好。
索性自己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情留给其他人做。
“什么愚弟不愚弟的,太过于客气了。”
“走,喝酒去。”
秦王哈哈一笑,拉着顾锦年去喝酒。
“老哥,我不喝啊,我还有事。”
听到喝酒,顾锦年马上出声,他打算去一趟书院。
“别扯,过些日子你就要去稷下学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咱们兄弟很久没一起喝酒了。”
“这回别想跑。”
秦王呲牙笑道,随后强行拉着顾锦年留下喝酒。
足足喝到傍晚,这才放人离开。
只是,等到顾锦年走后没多久。
长云天便来到了秦王府内。
见顾锦年,秦王面上的笑容永远是温和,然而见到长云天,秦王面色就显得有些冷酷。
“学生见过秦王。”
长云天显得十分客气,朝着秦王一拜。
“直接说事。”
看着长云天,秦王就没好气,这家伙前些日子还在朝堂上弹劾顾锦年,他本来就对长云天没有喜感,得知这件事情后,秦王更加懒得理会长云天。
如果不是这家伙对自己有一定价值,早就赶走了。
“王爷。”
“于益与何斋二人回到了京都,见了天命侯,今日天命侯前来找王爷,不知道为何事?”
长云天开口,直接询问道。
听到这话,秦王也显得平静道。
“锦年已经在调查此事了,不过事情做的干净,暂时没有惹来什么祸端,但军中的人,不好压制。”
“本王也告诉锦年,让他不要插手此事,但本王还是担心锦年会暗中调查。”
“好在的是,稷下学宫即将开启,想来锦年即便是调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处理。”
“这段时间内,本王会出面,解决这些隐患。”
秦王出声,他用谎话欺骗长云天,不可能直接说自己搞定了,这样只会让对方心生疑惑。
听到这话,长云天点了点头,随后笑道。
“王爷出马,果然与众不同。”
“王爷,如今大夏不夜城天下闻名,江南郡商人也与扶罗王朝以及匈奴国协商好了合作。”
“打算在匈奴国以及扶罗王朝各自建造五座不夜城,这其中有一成利润,完全归属于王爷,当做江南各大商会的心意,还请王爷笑纳。”
长云天开口,说明来意。
顾锦年如何,他不在乎,因为他并没有认为秦王一定是自己人,眼下还需要测试一二,而这件事情,就是测试点。
听到这话,秦王微微皱眉。
只是念头一转,他就想到了很多东西。
“想要将家产转移到了其他两大王朝对吧?”
“还有户部与工部,以及五大绿洲,都想要建设,这其中所需要的土木材料,必然会有所涨价,江南商人,想要借此机会,牟利吗?”
秦王不蠢,长云天说完这些之后,他就猜到对方的意思是什么。
“户部工部大兴土木,这件事情学生不知,只不过当真要大兴土木,江南商会也无法控制全国土木之价啊。”
“当然,商人逐利,学生也不敢完全保证。”
长云天没有正面回答,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简单,自己不确定会,也不确定不会。
就看秦王的意思了。
“本王不管他们想要做什么。”
“本王只要求一点,这笔生意,本王占三成。”
秦王澹澹开口,他没有拒绝,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要吃三成。
听到这话,长云天不由皱眉,他没想到秦王是这个意思,而且一口气就要吃三成,这有些夸张了。
“王爷,这有些不太好,三成利润抽走,他们也赚不到什么。”
长云天是真没想到,秦王居然这么贪,开口就是三成。
“这是他们的事情。”
“他们要不做,本王懒得管,可要是做这种生意,本王一定要吃三成走,否则的话,冒这么大的危险,本王能得到什么好处?”
“七十二郡建设不夜城,五大绿洲建新城,外加上三大灾区重建,这生意有多大,真当本王不知?”
“一但被发现,本王面临可不是就藩这么简单的处罚。”
“三成,少一点都不行。”
“若是不愿意,那就都别做了。”
秦王也很果断,说完这话,直接起身离开,留下沉默的长云天。
待秦王走后。
长云天愈发沉默,他倒不是因为秦王要吃这三成,而是他对秦王保持怀疑态度,按理说秦王既然得知江南商人会搞事,应当会以其他温和的方式处理。
却没想到,秦王直接要三成。
三成很多,多到江南商会的人不会答应,但这样可以证明一点,秦王是真愿意和他们合作。
他不在乎秦王贪,他怕秦王不贪。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秦王。
沉默了一会。
长云天起身离开。
直奔自己的住宅。
李若渝和陆成言二人没有离开,一直在这府宅内。
“师兄,发生了什么事情,秦王是什么意思?为何师兄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陆成言有些好奇,询问长云天。
长云天有些沉默。
等坐下来以后,再将与秦王之间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出。
待说完后,二人也有些沉默。
“师兄,您还是怀疑秦王吗?”
李若渝开口,询问长云天。
“恩。”
“秦王没有做错,但我就是担心。”
长云天点了点头。
秦王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是一颗极其重要的棋子,至少在大夏王朝内,是一颗无比重要的棋子。
可问题是一点,秦王必须要是他们的人,如果不是的话,这枚棋子会害了他们。
“师兄。”
“其实你想多了。”
“老师曾经说过,一个人的性格是不会改变的。”
“其实师弟倒是觉得,秦王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本身就要争夺皇位,不是因为我们的参与他才想争夺皇位,而是他一直就有这个想法。”
“如今师兄的到来,秦王有什么理由拒绝?”
李若渝开口,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若秦王当真想要与我等合作,为何对我的态度,总感觉有些不对。”
长云天皱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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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大的疑惑点,就是秦王对自己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在合作,反而有一种很嫌弃自己的感觉。
听到这话,李若渝继续出声。
“师兄,这点您还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想下看啊,您对秦王保持戒备,那反过来说一句话,秦王为何对您不产生戒备?”
“他是大夏的王爷,您在所有人眼中都是背景深不可测的存在,为什么您不去支持太子,反而去支持他?他有什么理由相信,您一定是在帮他?”
李若渝出声,这一句话,让长云天以及陆成言眼中一亮。
因为这个听起来还有点意思。
“可如果秦王想要与我合作,为何还与顾锦年关系如此之近?这没有必要。”
长云天继续问道。
“那还不简单,师兄,秦王与顾锦年关系本身就好,虽然顾锦年大概率是不可能支持他,可秦王也不会得罪顾锦年啊。”
“师兄,其实说一句话,您不要生气,在师弟眼中看来,师兄之所以对秦王有抵触,完全是因为顾锦年。”
“这次大夏天灾,师兄被顾锦年捷足先登,若说没有一口气在心中,师弟不信。”
“正是因为师兄有这口气在,所以师兄处处都想要跟顾锦年去做比较,秦王对顾锦年态度极好,但对师兄您可能带着一些戒备之心,故而师兄才会这般抵触秦王。”
“站在师弟这个角度去看,秦王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出错,辛辛苦苦抵御大夏天灾,结果落了个残害百姓的罪名,太子什么都不做,反而被百姓更加爱戴。”
“甚至闹出父子决裂,这不可能在欺骗我们,即便当真欺骗我等,换句话来说,名声坏了就是坏了,秦王本来就不如太子,现在名声败坏,常规手段的话,秦王绝对不可能成为储君。”
“除非秦王心中没有任何争夺之心,不然的话,只要他有,他就一定想要依靠我们,依靠我们用非常规手段,成为皇帝。”
“他父亲是造反得到的皇位,他为什么不可以?”
“师兄,您觉得呢?”
李若渝继续开口。
说到这里,长云天沉默了,而陆成言也跟着开口道。
“师兄,李师兄虽然说话有些不太好听,但事实的确如此,当然李师兄有几句话可能说的不够精准,师兄不是因为顾锦年而去做比较,而是因为这些人慧眼不识珠,才会有些置气。”
陆成言开口,他看到长云天一直不说话,误以为长云天有些不悦。
毕竟提到了顾锦年,长云天不服气也合情合理。
所以特意补充一二。
只是,长云天摇了摇头道。
“李师弟说的没错,我这段时间的确因为顾锦年,故而做事有点冲动,而且还不理智。”
“确实,这一点没有错。”
“李师弟,你提醒的很好。”
长云天开口,他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随后起身,朝着李若渝一拜。
算是受教了。
紧接着,长云天深吸一口气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看秦王到底会不会这样做了,如果秦王真的愿意包庇这些商人,就彻底接纳秦王,让他见一见我等的真正实力。”
“免得秦王总把我们当做寻常之人一般。”
长云天出声,如此说道。
他也想通了,没有继续纠结秦王到底有没有异心之事。
而与此同时。
大夏书院内。
顾锦年看向苏文景,将自己对学术的看法,阐述了一遍。
苏文景听后。
一直沉默到了现在。
“锦年。”
“你的学术固然好,比之前要精彩更多,但有一点,就是你所提到的一切学术,都是空谈。”
“换句话来说,如同一个精美的石像,却没有神在其中。”
“你需要去悟道。”
“以红尘为道场。”
“观千人千事。”
“感悟自身的学,领悟出属于心中的意。”
苏文景开口,顾锦年这次与他讲的一些学术,的确很精彩,可他始终觉得欠缺了一些什么。
所以提出这个想法,让顾锦年去做。
“以红尘为道场?”
顾锦年有些沉默。
反复思考。
“你身上的枷锁太多了,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忘记了儒者最开始的修身养性,负担成为枷锁,锁住了你前行的路。”
“锦年,从这大夏京都出发,一个月后,稷下学宫就开了,只要在稷下学宫开启之前你能抵达即可。”
“这一个月的时间,放下你的荣耀,放下你的身份,以平常心,去见证这世间的一切。”
“善也好,恶也罢,你以旁心观人心,不要试图插手,去看,去听,去感悟。”
“唯有如此。”
“才能领悟出你心中的道,你的学术,才能得到明悟。”
苏文景开口。
他希望顾锦年去走一走,而且放下一切去看一看。
这些荣耀,身份,地位,实力,其实也算是一种枷锁。
听着苏文景开口,顾锦年陷入沉默。
“那什么时候去?”
顾锦年开口,询问着苏文景。
后者摇了摇头,看着顾锦年道
“不要问什么时候,不要在乎什么时候。
”
“明日也好,今日也罢,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走走,就什么时候去走。”
“记住,放下一切,任何事情都不要去想。”
“不要让枷锁真正束缚着你。”
苏文景起身,拍了拍顾锦年的肩膀,随后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内。
而一瞬间。
顾锦年更加沉默。
的确,这段时间太多太多的事情成为了枷锁,即便在文宫悟道,自己也有诸多事情牵扯。
自己是应当去走走了。
明悟心中的学。
过了一会,顾锦年笑了笑,他起身了,朝着书院外走去。
但很快,苏文景拿着一首诗走了出来,一脸笑容。
准备让顾锦年鉴赏一下。
可走出来以后,却发现顾锦年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