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拍了拍邢戾的肩膀问道。
邢戾毕竟是个大老爷们,不可能哭个没完,掉了几滴泪,发泄出心里多年积压的情绪后,整个人的神采也飞扬了起来。
听到顾清的话,邢戾伸袖子抹去眼泪,从身后取过一个酒坛,拍开封口,也不往酒壶里倒了,直接将二人的酒杯满上。
“老弟,还是你懂我,来走一个。”
说罢送酒入喉,一饮而下。
“当时在军帐里窝了几天,我越想越是觉得亏欠几位哥哥,亏欠那些战死的弟兄。本想以死谢罪,一死了之的。可就在把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我又觉得不甘心。
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下去后见到哥哥们和弟兄们怎么跟他们说?你们的仇我没本事报,四哥替我背了锅我也不敢吱声。我邢戾已经窝囊过一回了,不能再窝囊第二回。
于是我把那些年攒下的家底,还有几位哥哥的都划拉到一起,通过关系送给了武选司的一个郎中,在飞鱼卫某了一个总旗的职位。
我想过了,若是继续留在军中,就只能听凭指挥使的安排。他让我去哪,我就得去哪,这还怎么给哥哥们报仇。在飞鱼卫就自由的多了,我就一点点熬,熬到了百户,转为了密谍,能够名正言顺的追查当年那些狗崽子的下落了。这些年陆陆续续抓到了几批,也算是收了点利息回来。”
说着,邢戾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去到床边从床底取出一个木盒。
回到桌子边,将木盒横放在双膝上,粗大的手掌像是抚摸美娇娘一般,温柔的在木盒上划过。
“给老弟你开开眼,嘿嘿。”
说罢,邢戾将木盒调转方向,正面对着顾清,然后打开了盒盖。
盒盖打开后,率先是一股腐臭夹杂着生石灰的味道扑鼻而来,熏得顾清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等看清木盒里装着的东西,终于是再也忍不住,扭头就跑出了房间。
迷迷糊糊的九棍又一次被惊醒,一直攥在手里的九节鞭刚要打出去才看清是顾清。
“怎么个情况?”
九棍疑惑的问道。
难道是谈崩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嘛。
顾清一手捂嘴,一手朝九棍摆手示意无事,脚下却是没停,冲到后院扶着墙根就呕了出来。
顾清不是没见过死人,当初在上都警署法医室里看到叶小曼的尸体被开膛破肚时,虽然胃里也有反应,但不至于到忍不住吐出来的程度。
实在是刚刚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加上喝了些酒,胃里胀得慌。
吐了个干净,胃里舒服了些后,顾清重新回到房间。
木盒子也没合上,敞开着放在桌边。
邢戾看一眼木盒子装着的物什,端起杯来喝一口酒,一脸的满足。
顾清坐回到座位上,反应已没有刚刚那般大,伸手数了数盒子里的物什,
那是三十多个颜色各异,形状大致相同的鼻子。
人的鼻子!
有些新鲜的甚至还能看到刀子切割时造成的锯齿状创口。
一共三十七个鼻子,代表了三十七条人命。
“你每天晚上就躺在这些东西上面睡觉?不做噩梦吗?”
顾清不可思议的问道。
“噩梦!哈哈哈,现在没这些东西陪着我才会做噩梦呢。有了这些东西,我跟六位哥哥和六百八十九个弟兄的冤魂,也就多少有了些交代。不过还不够,大大的不够啊。”
邢戾哈哈笑着答道,眼角却又泛起了一些泪花。
“所以,盗窃府库的这些妖道就是五年前的吴王余孽?你是一路追踪而来?不对啊,我听说你开这间客栈有三年多了,期间未曾长时间离开过,难道是正巧碰上的?”
吴王余孽顾清猜应该就是那位曾与乞丐皇帝争天下的私盐贩子的部下。
“几年前我收到消息,当年的那群狗崽子担心被剿,已经化整为零分散到了各处。据说是要筹集军资,意图东山再起。文登府乃是产粮要地,民间富足。我就想与其四处搜寻,不如守株待兔。若能抓到一两个重要角色,然后顺藤摸瓜摸到他们的老巢,再将其一锅端个干净,岂不快哉!如今看来,我选的地方果然没错,哈哈哈。”
说道得意之处,邢戾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只怕八哥把这事想简单了啊。”
顾清这时却是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来找邢戾之前,顾清的本意是多拉些帮手好去对付妖道。
可听了邢戾的话后,之前一直困扰在心头的一个疑惑却是解开了。
那伙妖道为何要盗窃府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