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人影似在静坐,刘樵不敢走近,亦不好出声惊扰。
只好先顿在一株斗大的莲蓬上,隔着七八步等待。
那道人背对刘樵,顶上巍然如意冠,脑后青丝垂肩,一身绡衣似缟素,腰系二条红丝绦,趺坐在斗大的莲花中。
天空云雾收卷,日头渐渐落下,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已过数个时辰。
就在刘樵已经沉不下心,想要出声时。
那背对他的道人,却似前知一般,在他欲要开口前,舒展双臂。
一边唱歌道:
“自隐玄都不计春;紫府丹霄悟妙真。喜即化身千岁鹤,闲来高卧万年身。吾今已得长生术;未肯轻易传世人…”
声音轻灵,好似幽兰响彻空谷,又似杜鹃啼鸣深山。
一时万籁俱静,不仅池中蛙鸣止,刘樵也听得入神。
那道人言罢,转过头来打量刘樵,面无表情道:“汝之事,吾已尽知,甘露真水,不可轻传。”
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三分喜,朱唇轻启一点红,净瓶甘露年年盛,斜插杨柳岁岁青。
正是普陀山中慈航道人。
慈航道人也不避讳,任由他看,但刘樵不敢多樵,打量了两眼,忙躬身作揖道:“弟子刘樵,见过师伯!”
慈航道人略一颔首,并不再说话,好似惜字如金,又似深山修行年长,忘记如何言语。
刘樵见此,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又想起之前,慈航道人说:“事已尽知,甘露不能轻传。”
不能轻传,莫非,得用东西来换?
刘樵沉吟半晌,如果要换,自己拿什么换呢,貌似身上都是一些破烂啊。
正在这时,慈航道人檀口轻启,淡淡道:“速退去吧,莫扰贫道清静。”
“师伯稍待,弟子愿用宝物换取甘露。”刘樵连忙道。
慈航道人不再多言,略一颔首。
刘樵想了想,从身上取出一个玉匣,约莫尺许宽,似是个梳妆盒一般。
在慈航道人瞩目下,刘樵打开玉匣,只见里面光辉流转,却是一盒白色砂砾。
这是上回擒拿洞庭赤葵大圣,窮高上帝给的赏赐。
相比于剿除神幽处士,奖赏的三般物件,这次却是只有一个玉匣,上书天河星砂。
刘樵也不知作用,估计是拿来炼制法器,或兵刃的。
但考虑到神幽处士虽然厉害,但只敢躲躲藏藏。
不似赤葵大圣那般,麾下十万妖兵,明目张胆的啸聚一方,简直跟造反似的。
按这般的功劳对比,这一盒天河星砂,应该是比之前的太乙丹,仙衣,金花,加起来都要珍贵。
虽不知有何用,但仅看起光气氤氲,捻一粒,好似星辰在手,有弄弄的星光之炁蕴含,显然不简單。
所以,這應该是目前浑身上下,最好的宝物之一了。
刘樵有些肉疼道:“这是上帝御赐,曰天河星砂,不知能不能换一瓶真水。”
“能,能换一滴…”慈航道人淡淡道。
“一…一滴!”刘樵差点一头栽进莲花池里。
天河星砂,一听这名字就是天宫的高级货。
在你这儿竟然只能换甘露一滴!
你這是欺负我老实人,没文化,把我当肥猪宰呀。
见刘樵满脸肉疼,一向清冷的慈航道人眼角闪过一丝笑意。
却并不多说,依旧淡然看着烟波浩渺的湖面,等刘樵回话。
沉吟半晌,终究还是仙株更重要,刘樵颇为无奈道:“那就换吧!”
“好,一滴够么?”慈航道人清冷空灵的声音传来。
但听在刘樵耳中,却好似催命的魔音,在用刀子割他的肉一般。
刘樵又从囊里取出鼋龙的青色宝珠,赤髯龙的玉玦。
慈航道人摇头道:“这是天吴的遗物,加起来,尚不值一滴甘露。”
刘樵又搜刮宝囊,取了癫仙的破碗,竹竿,以及一路许多杂七杂八的物件。
实在不行,就只能嘎腰子了。
……
少顷之后,刘樵一脸肉疼的自石林走出,摸了摸已经干瘪的宝囊,难掩无耐之色。
把手上盛有甘露的玉瓶装入囊中,化虹腾起,籍土遁往回赶去。
囊中除了这甘露,就只剩下太乙丹,以及从冰窟取宝时,得来的破铁片了。
这破铁片本来要换甘露的,但慈航道人看了看,又还给了他。
连同那个疗伤的太乙丹,也还给了刘樵。
其余所有积蓄,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拢共换了三滴甘露。
天河星砂换一滴。
青色宝珠、玉玦,加上乱七八糟的的物件儿换了一滴。
最后刘樵直言,这仙苗栽在金室山,不仅是子牙公一脉的,亦是阐教的仙根。
慈航道人又大方的赠送了一滴。
即从杨柳枝上,醮了三滴甘露,装入玉瓶中。
玉瓶外面细细用朱砂符印封禁。
并嘱咐刘樵,一滴甘露,可化百里湖泊,重如万钧,未到用时,千万不能揭开符封。
不然,自己把自己给砸死了、弄伤了,可别来找她慈航道人的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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