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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龙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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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没有看清楚这一点,但他的儿子却早就已经感应出皇帝的心。

    可惜此时神都城的四城门俱都封锁,普通人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逃出城。

    温景随虽猜到了结局,却无力改逆结局,唯有暂时求得柳并舟、将军府的庇护。

    他不愿向世子这位‘情敌’低头,但父亲死后,他是家中长子,需要顾全大局,不能因为自己的置气,而不顾母亲、妹妹及家中下人安危。

    姚守宁点了点头,心中对他又更添同情。

    “你放心,这种艰难只是暂时的。”她安慰道:

    “大灾即将降临,‘河神’……”

    说到这里,姚守宁不由苦笑了一声。

    神启帝作孽不断,迫害忠良,不知有多少像温家这样的受害者此时忐忑不安,而‘河神’的到来本该是灾劫,但对这些人来说,可能也是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

    她皱了皱眉,又看向了温景随。

    先前他所在方向显出紫气腾腾,其间隐隐夹杂龙气。

    姚守宁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句话:天雷震,万物惊。紫气东来,帝王之心苏醒。

    这是应天书局里,空山先生曾说过的一句话。

    据辩机一族的观察、记载,发现人类数千年的传承中,曾有许多紫微星宿命之人,身来有帝王之相,但并非每一个紫微心都会苏醒。

    许多人一生浑浑噩噩,纵使有不凡天命,但若无法觉醒,亦一生平凡泯灭于众人。

    而另有少数人,抓住了机遇,十分幸运的觉醒,而在觉醒的那一刹,人生便已经截然不同,最终能逆天改命,做出不凡成就。

    她若有所思:兴许温景随就是这样的人。

    他年少聪慧,如果人生不出意外,兴许便是未来科考入仕,位极人臣,并娶妻生子,过富足却又平凡的一生。

    但温庆哲之死刺激了他,温家的灾劫兴许令这位少年成名的天才觉醒,打乱了他原本规划的人生节奏,使他的道路发生偏斜。

    他的身上紫气旺盛,龙气逐渐成形,竟已经隐隐生出帝王之相。

    姚守宁美眸生光,盯着温景随沉思半晌,正欲说话之时,温景随强压下心中的烦乱,转移话题:

    “我家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不说了。”他关切道:

    “守宁,我前些天就听老师说,你遇到了一些麻烦,遭到妖道挟持?”

    “我……”姚守宁察觉出他不欲再提温庆哲之事,只好暗叹一声,忍住心里对他身怀龙气的好奇,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我确实出了点事。”她提到妖王残躯可能会借大庆王朝成员遗体复苏,接着与世子夜探韩王陵墓,最后遇到妖邪埋伏,接着被陈太微相救,继而答应为他办事一一说给了温景随听。

    事到如今,许多事情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明日‘河神’到来之后,她会与外祖父共守神都,大战即将来临,她不用再隐瞒自己的能力。

    温景随听得十分认真,越是了解姚守宁,他越是沉沦。

    在此之前,他隐约猜出姚守宁身怀神异,但他没有想到,姚守宁竟会有这样非凡的力量,及离奇的经历。

    他意识到了自己与姚守宁之间的差距。

    当温太太听到风言风语,认为姚守宁和陆执牵扯不清,名声有损,想要退婚之时——姚守宁与世子出行是与妖邪作战,两人同进共退,已经建立深厚友谊。

    他还试图与世子一争高低之时,两人已经共历患难,彼此携手作战,他拿什么和陆执比?

    温景随十分失落,心中刀割似的疼。

    但他仍是微笑着听姚守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过往娓娓道来,从她与陈太微打交道说起,提起与陈太微办的事,两人回到了七百年前,了结这位昔日道门天才的因果。

    这种种经历传奇无比,听得罗子文频频发出惊叹声。

    而温景随的心思则没有放在陈太微的身上,他注意到了姚守宁在这件事中的冷静与果决,善良与聪慧,胆大和心细。

    这样好的女孩子,为什么他就没能抓到机会?

    也许此时是他与她最后一次坐得这么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远,兴许将来他再也不会有这样和她共处的时候。

    他控制着内心的情绪,悄无痕迹的打量着姚守宁的脸,看她提起这件事时的从容与自信,牢牢将她的神态记在心里。

    雨势逐渐变大,马车一路向前。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哒哒’的疾跑声,有人似是在飞速靠近。

    “……事情办完之后,他送我回来,正好遇上了罗大哥。”姚守宁恰好也将自己失踪这段时间的事说到尾声,听到脚步声,仰头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罗子文抬头一看,只见一道身影如离弦的箭,直往马车方向冲来。

    那人影在矮屋之上飞纵,跑得极快,脚尖点瓦,接着再提气纵起,在雨中留下道道残影,罗子文仰头一看,欢喜的喊了一声:

    “是世子!”

    陆执收到他放出的烟火信号之后,应该即刻便赶了过来。

    他听到罗子文喊声,见到马车,毫不犹豫纵身一跃。

    姚守宁也听到了罗子文的话,她说话声下意识的一止,本能提裙起身,仰头往外看。

    她看到了陆执站在屋顶上的身影,也看到了他纵身一跳的那一幕。

    这一刻她忘了世子身怀武艺,见他飞纵,不由惊呼了一声:

    “小心。”

    说话之时,她伸手抓住了车门。

    世子在半空翻身,如鹏鸟落地,连水花都未溅起,身体便又如轻燕往前飘了数步,接着在马车前站定。

    两人一个弯折着腰站在车中,一人站在车前盯着车里看。

    自姚守宁失踪以来,虽说时间过去了六天七夜,可在孟松云的领域之中,仿佛并不受外界的影响,对于她来说,只是与孟松云相处了一段时间,与他说话,跟他一起办完了一件事。

    可对陆执来讲,这六天七夜却度日如年,他无心睡眠,吃不下饭,喝不进水,每时每刻脑子里都想着姚守宁。

    以往他在姚守宁心目中的印象是非凡的美貌、飞扬的神采,那眉眼顾盼生辉,说话时眼神明亮,带着傲气又带着认真,与不熟的人说话时,时常冷着脸,装出矜贵的样子。

    可此时的他嘴唇干裂溃烂,层层灰白的皮间夹杂着血迹,他的眼睛下方甚至冒出了眼袋,嘴唇四周出现了胡子,整个人似是憔悴无比。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失去了光泽,眉眼间的骄傲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焦虑、无措,让人一看便知道他状态出了很大的问题。

    他站在马车面前,没有理睬坐着赶车的罗子文,也自然忽略了坐在车上的温景随。

    陆执的眼神都像是失去了焦距,与先前悲伤欲绝的温景随一样,自当日姚守宁与陈太微离开后,他便陷入了焦虑不安的自责里。

    自责自己学艺不精,自责自己这些年不够努力,弄丢了姚守宁。

    他不知该如何与姚家人交待,当日回去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看柳并舟的眼睛。

    这几天里,他时常出现幻觉,好像偶尔听到姚守宁在脆声声的喊他,但当他欣喜若狂回头时,却并没有发现姚守宁的身影。

    身边人都很担忧他,甚至柳并舟都劝他不要如此激进,要平心静气的找寻。

    可他不敢松懈。

    他怕姚守宁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在去救她,他怕自己稍去晚了一步,便使自己永生永世失去了和姚守宁再见的机会。

    此时姚守宁站在他的面前,世子却不敢呼吸。

    他担忧这一切又只是一个幻觉,只是众人担忧他精神出现状况而哄他开心。

    “世子?”

    姚守宁小声的喊了一句。

    陆执这才身体一震,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他眨眼时胆颤心惊,深怕自己这一眨之下,眼前的姚守宁又像以往的幻像一样消失——自己可能并没有听到信号弹飞天而起,也没有赶过来碰到这辆马车,更没有看到车里坐着的姚守宁与温、温景随?

    世子大惊失色。

    他看到姚守宁也就算了,为什么会看到温景随?他用力眨眼睛,眼前的景像并没有消失。

    陆执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眶酸涩。

    已经数日没有合眼而酸胀无比的眼睛此时迅速泪水泛滥,他望着姚守宁,伸手去碰她的手。

    她下意识的反手将他抓紧。

    他指尖冰凉,抖个不停,在被她抓住的刹那,迅速与她十指交扣,将她的手掌牢牢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守宁!!!”

    世子大喊出声,伴随着喊声,泪水决堤。

    “守宁!守宁!守宁!”他抱住姚守宁的手,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大哭出声。

    “……”姚守宁被他吓了一跳。

    “……”温景随既是酸楚,又是无语。

    他死了爹,也很伤心,可他在与姚守宁碰面的刹那,强忍悲伤,借着雨水才哭,深怕在姚守宁心中留下自己懦弱、无能的印象。

    哪知陆执一来便哭得如此大声,半点儿威风也无。

    最令他有些生气的,是他伤心异常,可姚守宁却谨守礼仪,递给他帕子,保守两人之间的边界。

    而陆执哭得没有半分男子汉的气概,但姚守宁却任由他抓着手,甚至温言细语拍他背。

    虽说早就已经知道自己与陆执之间的差距,可当他真的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时候,温景随的心中又是刀割似的疼,甚至隐隐后悔自己的过于克制。

    如果他也像世子一样哭,姚守宁会不会……

    “守宁,守宁,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世子泪流不停,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焦虑、后悔、自责及害怕等所有情绪一一倾泄。

    姚守宁任由他抓握着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感受着世子脸颊的冰凉与泪水的温热。

    她共情心强,越发给感应到此时世子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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