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不管如何,眼前之人还是大汉藩王。
魏王点了点头,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容上笑意盈盈,双手虚扶起仇良的胳膊,温声说道:“仇指挥无需多礼。”
两人寒暄之间,魏王陈然邀请着仇良,向着花厅而去,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香茗。
仇良道:“魏王殿下先前让贵府长史说,五城兵马司的眼线发现了赵王余孽陈渊的踪迹?”
魏王陈然笑了笑,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还是五城兵马司的小校,在街巷中听到的一些线索,其中颇为隐秘,仇指挥可否借一步说话?”
仇良剑眉之下,目光微顿,心头不由狐疑更甚,点了点头。
然后,随着魏王陈然一前一后,进入里厢的书房。
两人重又落座下来,一时之间,殿中瞬间就陷入一股沉默无比的气氛当中。
仇良终究是沉不下气来,目光炯炯有神,打破了沉默,问道:“殿下方才提及五城兵马司小校发现赵王余孽踪迹,不知人在何处?”
魏王沉吟片刻,说道:“仇指挥,赵王余孽应该在京中活动。”
仇良皱了皱眉,目光深深,问道:“魏王殿下也不知赵王余孽人在何处?”
这是在耍他吗?
魏王陈然理所当然说道:“如是我知道,已经派五城兵马司抓住这帮宵小,岂会拖至今日?”
仇良闻听此言,眉头紧皱了下,道:“那魏王殿下唤卑职来此,却已不知来意了。”
魏王陈然道:“的确有一桩事托付仇指挥。”
“有何指示,还请示下。”仇良隐约有了几许猜测,心头“咯噔”一下。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问道:“仇指挥,对如今东宫立储的事如何看?”
仇良闻听此言,心头不由为之一震。
魏王殿下是什么意思?这是在逼他表态?
仇良面色肃然,义正言辞说道:“圣上既已下诏立储,我等锦衣乃天子亲军,但行遵命即可,能有什么看法?”
魏王陈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心头多少有些失望,说道:“仇指挥与楚王交情如何?”
仇良默然片刻,轻声道:“王爷,卑职与楚王并无交集。”
魏王陈然紧紧盯着仇良,说道:“仇指挥,如是来日楚王登基之后,仇指挥以为自己还能待在锦衣指挥一位吗?”
此刻,仇良已然有些如坐针毡,沉静面容神色变幻不定,不知不觉间,心绪就有几许恐惧莫名。
魏王说这些,究竟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谋逆造反?
魏王陈然剑眉之下,目光灼灼而视,道:“仇指挥,将来是有能为锦衣都督,乃至公侯的资质的。”
封官许愿,画大饼,这几乎是每一个上位者的必备技能。
仇良闻听此言,心头不由微动,或者说再次生出了几许犹豫。
如果随着魏王陈然一同起事,那么其承诺的公侯之位,大概很难成事。
但另外一个念头又浮起,一旦事败,他仇良就是顷刻之间满门抄斩。
魏王陈然观察着仇良的面色变化,激了一句,朗声说道:“仇指挥,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仇良闻听此言,心头一惊,面色变幻不定。
旋即,起得身来,拱手说道:“王爷,卑职想起府衙中还有事儿,就不多留了。”
魏王陈然闻听此言,心头不由一惊,低声道:“仇指挥……”
“王爷,方才之言就当卑职没有听到。”仇良想了想,就觉得还是不能将话说绝,否则自己只怕走不出魏王府。
就这样,仇良躬身抱拳一礼,根本不给魏王反应时间,快步出了书房。
待仇良离去,魏王面容一下子瞬间阴沉下来,黛青浓眉之下,目光明晦不定。
这个仇良,竟如此不识抬举!当真是可恨!
难道以为他陈然此生都没有翻盘之机了吗?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廊檐上传来阵阵慌乱的脚步声,说话之间,宋璟进入书房中,凝眸看向魏王,道:“王爷,仇良怎么匆匆离去了?”
饭都没有吃,何至于此?
这是避之唯恐不及。
魏王陈然面色幽暗,目光深沉莫名,冷声道:“完全不买孤的帐,他这是以为孤输定了。”
宋璟闻听此言,目光灼灼,眉头皱了皱,低声道:“王爷,这仇良会不会转头将王爷的想法禀告给圣上?”
魏王陈然面色冷戾之气涌动,说道:“让人盯着他,如是敢进宫,就除掉其人,而后按先前与舅舅所言,启动备用方案。”
魏王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也培植了不少死士党羽。
宋璟闻言,面容倏然一变,忧心忡忡说道:“如是这般,那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所谓,备用方案就是刺杀楚王,逼宫天子,楚王既然死了,那么天子就只能三选一了。
不得不说,暗杀政治以其简单高效,在中国封建王朝当中贯穿始终,解决不了问题,但可以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
……
神京城,宁国府
正是崇平十九年的腊月寒冬,青砖黛瓦的庭院当中,一股股刺骨寒风呼啸不停,吹过重叠明灭的嶙峋山石,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
贾珩举步进入书房,抬眸看向落座在漆木条案后的陈潇,快行几步,行至潇潇近前,问道:“潇潇,你唤我有什么事儿?”
陈潇白了一眼那蟒服少年,道:“没事儿就不能唤你?”
定了定心神,说道:“魏王这几天正在密集联络京营和五城兵马司的一些将校,似是要有所行动,你留意一下。”
贾珩眉头紧锁,目中现出思索之色,问道:“他难道就不怕宫中察觉?”
“那位如今已经失明,不能视物,对外界情报的获取更多是通过戴权,而戴权……终究要为自己的后路考量。”陈潇修眉之下,目光幽幽而闪,冷声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这么说倒也是,如果戴权帮着遮掩一二,魏王还真有成事之机,皇后在宫中深耕多年,这些都是寻常之事。”
陈潇剑眉之下,清眸目光闪了闪,问道:“你接下来怎么办?”
贾珩想了想,低声说道:“让人先盯着魏王和梁王两人,如果两人有了异动,我这边儿可以及时反应。”
想了想,又问道:“若清那边儿可有你师父和陈渊的消息?”
这么久不见若清,还真有一些思念莫名。
陈潇摇了摇头,说道:“师傅那边儿,尚无任何音讯。”
贾珩道:“这几天得去见见若清了。”
陈潇压低了声音,说道:“锦衣府当中的眼线说,仇良最近在调查你的事,派人去问了皇后南下的事儿。”
有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仇良虽然掌控了锦衣府,但仍有一些暗线在锦衣府中时常给陈潇递送消息。
贾珩眉头紧皱,说道:“问皇后的事儿做什么?”
陈潇秀丽如黛的柳眉之下,美眸当中,目光幽幽而闪,低声说道:“只怕是对你与宫里那位的事儿有了怀疑,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贾珩眉头紧皱,面色微顿,只觉一阵棘手。
陈潇柳叶秀眉之下,那双熠熠而闪的清眸之中,可见莹润微光的寒芒一闪而逝,说道:“要不找人做掉仇良,省得他一直盯着你。”
贾珩想了想,道:“找机会行事吧,否则,一旦曝出此事,的确后果不堪设想。”
就这般除掉仇良,有利有弊。
陈潇那张清丽如霜的玉颜可见冷意涌动不停,说道:“我让人安排除掉此人,这个时候天子病重,京城局势波谲云诡,应该悄无声息。”
换句话说,纵然仇良暴毙,也不会再有人怀疑到贾珩头上。
况且,纵是崇平帝怀疑仇良之死与贾珩有关,在此权力交替之时,崇平帝也不会揪着不放。
归根到底,还是天子缠绵床榻,对朝局的掌控正在随着时间减弱。
当然,贾珩却不知道,自己在无意当中帮助魏王陈然扫清了一个后患。
贾珩轻轻握住陈潇的纤纤柔荑,目中现出几许莫名思绪,低声道:“潇潇,以后定然万分惊险,你我夫妻能否安保无虞。”
陈潇目光现出一抹郑重,道:“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贾珩点了点头,轻轻搂过丽人的肩头,面上神色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