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人注意。
可如今,大兑归来,乾西之外便是直面大兑。
本身就埋了很多坑的边境,在此后要出问题的概率可太高了,都不用刻意做什么,一点点火星,都可能将矛盾点燃。
而如今,大震不可能等到真的活不下去的那天才有什么动作。
若大震跟大离干仗,无论是大震也好,大离也罢,都不可能让大乾看热闹。
尤其是大离,肯定要防着大乾背后插刀。
这种时候,大兑和大乾交界之地,连引火的柳絮都给铺好了,哪怕大乾什么都不做,也一定会有人去点火。
而当矛盾被点燃,越燃越烈的时候,无论是谁在皇位上,能做的都必然是以大乾的利益为重。
或者,他不愿意也只能这么做。
大兑和大乾干仗,就成了大概率事件。
大乾的力量被牵制,大离便自然有更多的力量去投入到与大震的战争。
一方是为了求活,一方是为了保土,战争烈度只会越来越强。
俩俩对线,大乾要对付的只是一个被封印多年,被祸害了多年,刚刚从土里爬出来,还带着腐朽气息的大兑。
低烈度的局部冲突,打着打着,只要尝到甜头,便可能会变成灭国之战。
当大势已成的时候,威信不足的新皇,根本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去阻止,更没有理由去阻止。
当大乾真的耗费许久,灭了大兑之后,北方的大震和大离,怕是也已经打的头破血流,互相消耗了大量元气。
因为大震没得选择,大震的疆域,适合生存的地方,一定会越来越小,最终整个疆域都会变得不适合人生存。
背负任何骂名,大震都不会放弃求活的机会的。
这种情况下,本就是神朝之中综合实力最强的大乾,要是对大离有什么想法,八成机会很大。
若大离也被灭了,大震肯定也完蛋。
最终,大乾必定会付出巨大代价,可大乾却是有极大的成功率,成为唯一还站着的人。
新乾皇将典籍放回去,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他只能望着背影的父皇,哪怕退位,哪怕斩断了跟国运的联系,也依然控制着一切。
他当了皇帝,便明白,若是有巨大的利益在前面吊着,身为皇帝,也绝无可能拦得住。
老乾皇把该做的都做了,什么都不管,事情也一定会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而所谓的什么都不管了,也只是表面上看。
新乾皇很明白,怕是还有更多他不知道,没看到的地方,不知道被老乾皇做了什么布局。
新乾皇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却还要费劲吧唧的跟大乾割裂。
他相
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的,哪怕很多细节其实并无实锤的证据,他也相信这就是他的父皇,耗费了大量时间来布的局。
那么,目的是什么?
他想不明白。
他伸出手,揭掉画皮,露出一张白水蛋的脸,更不明白,他这个样子,是为了什么。
他要弄明白这些,只有弄明白,才会有针对性的反抗。
他不想自己的反抗,甚至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画皮在新乾皇的手中慢慢的扭曲,被揉成一团,慢慢的撕裂。
良久之后,他冷静了下来,将布满裂痕的画皮重新披上,满脸的裂纹慢慢的恢复,错位扭曲的五官,也慢慢的恢复了原位。
他表情沉稳冷静,眼中带着癫狂。
「这次的事,一定就是你口中的第一步吧。
他都被迫消失了,怕是十阶路开了,他短时间内也没法进阶了。
好,接下来就该我了。」
第二天,宋承越受到了新乾皇召见。
「最近北方传来的流言,卿可曾听说过?」
宋承越心头一紧。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流言从大震传出,说老乾皇丧心病狂,就是为了毁掉大震,逼着大震南下跟大离死磕。
托玉圭的福,这流言早已经流传到大乾,而且很不巧的,根本没法追踪来源,追踪了也没用。
「臣有所耳闻,也抓了些散布谣言之人,只是谣言从北方传来……
臣无能,无力控制。」
老宋老老实实的认错,现在可不是当年,他可以控制住信息传播渠道。
锦衣卫再霸道,也不能跑到大离,把某个频段的掌控人打死吧。
真这么干了,就是火上浇油。
「错不在你,听闻你此次跟大兑交涉,成果斐然啊。」新乾皇面色温和,反过来夸了宋承越一句。
等到从宫城出来,宋承越总觉得哪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不知为何,他感觉新皇最近总给他一种不寒而栗,却又说不上来哪危险的感觉。
回到了锦衣卫衙门,处理完事情,便见桌子上无声无息的浮现出一张脸。
桌子怪的眼睛,左右瞟了半晌,才幽幽的念叨了一句。
「宋承越,我能信任你么?」
宋承越目光一凝,一挥手,封闭了这里,还关了门,将这里化作密室。
确认没问题了,他才重新坐下,缓缓地道。
「咱们之间,不必来这套了吧?」
桌子妖怪很满意老宋的谨慎,它长叹一声。
「我知道,你肯定是能信任的,只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一说,只是说出来,就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你说吧。」
「我劝你啊,是时候给自己找个后路了,我觉得大兑就挺好。」
「你让我叛逃?」宋承越有些震惊,别的人说这种话他能接受,桌子妖怪说这种话,他是真的震惊了。
「不要说这么难听,这不叫叛逃。
我是真的为你好,赶紧给自己找个后路吧。
大兑肯定会接受你的,你信我。」
「你为什么忽然劝我?」宋承越压下心头的震惊,拧着眉头盯着桌子妖怪的脸。
「你找到后路,离开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走,你就当我挟恩图报吧。」
「为什么?」宋承越不理解,他甚至能感觉到,桌子妖怪竟然有些害怕了。
「你别问,我真不敢说。
我现在真恨自己知道太多了。
问题是,又不是我故意想知道这么多的,我也没办法啊。
我真的怕了,宋承越,你相信我。
我是想逃没错,但是我让你走,也真的是为了你好。
这大乾,真的没法待了。
我能想到的活路,现在只有大兑了。
你能答应我不?」
桌子妖怪的心态有些不稳了,再也没有平日里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眼看宋承越拧着眉头不说话,桌子妖怪立刻补了一句。
「你要是不走,那当有一天,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能把我的本体完全毁灭么?就当我求你了。」
桌子妖怪面带哀求,宋承越沉着脸,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他不知道桌子妖怪知道什么了,会被吓成这样,死也要死在宋承越手里。
「好,若是有那么一天,我起码会亲自毁灭你。」
宋承越不上道,还如此谨慎,桌子妖怪有些急了。
「你就真不考虑一下去大兑么?
你就没想过,你为什么现在还能活着?
为什么这次你能带回来你那些手下?
你也没想过,你那些手下里,有没有可能,已经有人被大兑策反了?
你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被策反么?
宋承越,我活的足够久了,见多了不可置信的事情。
而我为大乾也做了足够多的事情了。
若不是逼不得已,我真不想走。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因为这些我觉得安全,更多的就不安全了。」
宋承越拧着眉头,沉着脸。
「你现在的样子,就挺像大兑的谜语人,跟那些家伙一样惹人讨厌,说话从来没个囫囵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