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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海岸，钢板铺成的浮动式码头上，一群穿着工作服的施工人员，正带着铁锹和工具箱陆陆续续上岸。
他们是帝国远征军士兵，之前一直驻扎在油条港。
虽然联盟偶尔也会拉着他们出去打靶训练，但显然从一开始玩家就没打算把他们扔到前线上。
也谢天谢地是如此。
走到岸上的时候，不少人当场便吐的稀里哗啦，脸色发白，手脚发麻。
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晕船，但也有一半是因为海滩上的惨状。
只见一具具肿胀残缺的尸体胡乱的铺在海滩上，有蓝的，绿的，也有人的。虽然那些战壕里的尸体已经被玩家搬走了，但一些死在了海里的变种人之后又被海浪陆陆续续的冲到了沙滩上。
不只是尸体，还有闻着味儿游荡过来的异种。
一些大的不像话的海螃蟹最先闻到了那腐烂的味道，扑在那些尸体上悉悉索索地啃着，大快朵颐地吃起了自助餐。
众人吞咽着唾沫和胃酸，挪着僵硬的腿走到岸上。
然而就在这时，岸上突兀的响起了一声枪响。
“砰——！”
那突然响起的枪声把所有人吓了一跳，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们下意识地趴下卧倒，直到看见迎面走来的是穿着外骨骼的蓝外套。
“别紧张，是我。”
拎着一把霰弹枪走到码头旁边，半岁蹉跎笑着挥了下手，随后指了指众人脚下那排浮动式码头的旁边不远处。
只见一只足有一米多高的变异海螃蟹歪倒在浸了水的沙坑里，侧半边脑袋整个被霰弹枪的子弹轰碎了。
由于那甲壳的颜色和沙滩太过相仿，以至于注意力全在岸边那些尸体上的众人都没有发现。
看着这些后怕不已的远征军士兵们，半岁蹉跎笑着说道。
“留意你们的脚下，这玩意儿的钳子力气可不小，只需要一下就能夹断你们的腿……我们给你们花的钱已经够多了，可不想再帮你们安个假腿。”
见没有人说话，半岁蹉跎也不再废话，直入正题地继续说道。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清理海滩上的尸体，把他们集中拖到距离海岸线大概五公里的地方，然后用我们提供给你们的燃料焚烧……”
“火炬教会在附近一带的军事力量已经被我们瓦解，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当然，我也只能说应该，毕竟战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们得把眼睛睁大点，做好应对一切可能危险的准备。”
“情况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最好趁现在问，没有的话就可以开始干活了。”
扔下了这番话，半岁蹉跎稍作等待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吭声便准备转身离去。
不过就在这时，一名小伙子却是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
“我……有个问题。”
他的声音有些胆怯，大多数鼠族人在和他们交流时都是如此。
半岁蹉跎倒也没在意，挥了下右手。
“那就快问。”
那小伙子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地说道。
“为什么不就让那些螃蟹吃掉它们……”
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管这些东西，反正放着不管螃蟹也能把它们吃个干净。
听着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半岁蹉跎笑出了声来，用揶揄的口吻说道。
“等你把它们喂饱了，你猜猜它们的数量会变成多少？”
这帮NPC咋比自己还像NPC？
说完他正要转身，那小伙子却又小声说道。
“那如果弄到距离码头远一点的地方呢？在那儿挖个水坑把尸体埋进去……说不定还能把这儿的变异海螃蟹引过去。”
他倒不是嫌搬尸体麻烦，主要是觉得这螃蟹能吃，赶走了怪可惜的。
当初刚到油条港的时候，他们就没少捡那些被联盟士兵们打死的螃蟹，还和联盟的士兵们一起烤着吃。
半岁蹉跎闻言惊讶地看了那小伙子一眼。
好家伙。
这游戏的NPC这么真实的吗？！
不过有一说一，这主意他在脑袋里仔细想了想还真不错。
当然，主要是他也想改善一下伙食，于是乎便笑着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小伙子的肩膀。
“兄弟，叫啥名字？”
那小伙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丹……”
“那就叫你阿丹了，哈哈，未来的螃蟹大亨阿丹。”
说着，半岁蹉跎将一串贴了车牌标签的钥匙丢到他手上，随后想到什么又把手上的家伙塞了过去，笑着继续说道。
“卡车借你用了，这些人都归你使唤……还有这把霰弹枪和对讲机。我希望你的螃蟹养殖场距离这儿至少五公里，如果遭到袭击就喊我们。”
那个叫丹的小伙子愣了一下，随即一脸狂喜的点着头。
“放心吧，先生，交给我好了，我一定包您满意！”
从那联盟士兵脸上的笑容中，他仿佛看见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如果这事办得好，说不准可以留下来……
半岁蹉跎倒没有在意，笑着打了个“去忙吧”的手势，随后便走回去了岸上。
站在岸边上等着，一步登天见他走来之后问了句。
“这么搞没问题吗？”
半岁蹉跎笑着说道。
“能有啥问题，把那变种人的尸体废物利用一下挺好的，别搞那么严肃哈哈。”
说不定等仗打完了，这变异海螃蟹就成当地特产了。
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步登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行吧。”
他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别影响补给物资的输送就行了。
……
悬在天边的黄昏渐渐落下。
就在油条港的远征军陆陆续续上岸的同时，赖在南海联盟舰队上死活不肯下船的尼哈克公爵，在见到李明辉将军去了岸上之后，也终于犹犹豫豫的上了岸。
他好歹也是帝国的大公，总不能让人小瞧了。
不只是如此。
作为帝国的大公，如今远征军终于登陆了火炬教会的地盘，他不去表示一下多少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岸上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烈，浓稠的血腥味儿即便是吹了整整一天的海风也没有吹散。
站在那起起伏伏的钢板上，尼哈克公爵感觉自己的鼻腔仿佛泡在了血里，只感觉腿肚子不住的发软。
这就是前线吗……
他的喉结上下动着，吞咽着几乎干涸的唾沫，瞳孔透着遏制不住的惶恐。
虽然他在全息屏幕中已经见识过联盟的真正实力，但隔着屏幕看见的死亡远不如他此刻感受到的深刻。
这帮家伙不是人……
无论是这些躺在沙滩上的，还是那些在岸上扎营的家伙……
他们都是魔鬼！
推开了过来搀扶他的侍卫，他挪动着僵硬的脚步向岸上走去。
不远处就是联盟的营地，一座座营帐排列在沙滩的边缘，哨塔上还打着灯光。
他心中怀着一丝期待，期待那营地中躺满了伤员，期待这一仗能让火炬和联盟两败俱伤，期待帝国从此能站在世界之巅，然而当他走进营地的那一刻，所有的希望全都落空了。
那些士兵们就坐在他们战斗过的阵地上，在敌人倒下的地方升起了篝火。
他们一点儿不在意那地上的弹痕和血污，就坐在了那篝火前，甚至有说有笑地烤起了肉，唱起了歌。
甚至不止是联盟的士兵。
他亲眼看见，几名远征军的士兵也被他们拉着一起坐着，其中还有懂乐器的人即兴吹着婆罗行省的短笛，敲着兽皮和骨头做的鼓，给那沙哑而雄浑的歌声伴奏着。
“……天国的齿轮跌入了熔炉。”
“沸腾的钢水从炉中溅出。”
“不死的天灾永不止步。”
“我们将重铸凡人的国度！”
“……”
“混沌的猎犬被斩断了头颅。”
“惩戒的火焰才是谎言的归宿。”
“如果颠倒黑白才是通天之路……”
“那我们先搅它个翻天地覆！”
他听不懂那些人在唱着什么，却感觉流淌在血管中的血液在随着那旋律翻涌。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恐惧，尤其是当他看到远征军的士兵们也在跟着轻轻哼唱的时候。
那歌词就仿佛蕴含着某种大逆不道的诅咒……
有人发现了他，笑着指了过来，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拉到篝火前一起坐下了。
还有跟在他身旁的两名侍卫，也被拉到了篝火前。
“……高兴一点儿，别苦着张脸，战争就要结束了！”
“虽然你们还有一大堆的问题要头疼，但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庆祝共同的胜利……”杀人之匕笑着拍了拍尼哈克公爵肩膀，“这是全人类的胜利，不只属于我们，也属于你们。”
“……少，少胡说八道！”
尼哈克公爵瞪大了眼睛，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而且还是很老很老的那种。
“我们没有问题，我们好的很！有问题的是你们，都是你们把那些臭不可闻的东西……把那废土带来了婆罗行省！在你们来我们那儿之前，我们可好的很！”
他气的胡须发抖，嘴唇发青，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矛盾——前面才说如今是好的很，后面又说联盟来之前才是好的很。
看着这个活着的小丑，玩家们哈哈的笑出声来，杀匕老兄又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你当然是好的很咯，埋在土里的人可不会说话。”
他还依稀记得，当他们捉到这家伙的时候，这家伙可正在床上快活着。
不等那吹胡子瞪眼睛的公爵反驳，杀匕老兄给他倒了杯酒。
“来来来，喝酒吃肉，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别为了一点小事伤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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