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原的心中有过动摇。
但看了眼手中在身后那个男人那把妖刀【村雨丸】下“一碰就碎”的良快刀,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
身后那个不断攻心的男人,虽然是想动摇他战斗的信念。
但最起码有一点没有说错。
——那就是这场地下遭遇战,从一开始,东野原就没有任何的选择。
不说战而胜之这种“遥远”的事情,仅仅是想要在正面对上身后的那个男人时拥有一战之力,他就必须要取回那把十二合一重铸后的无上大快刀。
思及此处,东野原不再迟疑,当即脚下加速猛地斩裂了身旁的下水道墙壁!
下一刹,他整个人随着无数碎石一起夺路穿进另一条道路,找准记忆中的方向身形再次拉出了无数残影。
瞬息间,出现在洞口旁的普索.怀斯曼望着东野原的背影,似乎猜到了什么,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微微有些讥嘲的笑意。
还在希翼着想要混入人群吗?
真是个.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啊。
不过这样也好
这一次,他要尽情的欣赏对方看到希望后的一次次绝望,才能释放他这段时间以来所承受的一切。
凌晨四点57分。
阴暗的下水道中一阵恐惧的沉默,昨晚和东野原有过一面之缘的“大老鼠”光头男人斯帕克微微侧着视线,满脸阴沉地从一块碎玻璃片的反光中看着斜对面地下通道中浓烈的火光和绝望的呼喊求救。
渐渐地,
他的脸上竟莫名有些悲戚!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
是一种悲愤!
这些流民固然低贱,
可那也是他这个大老鼠管辖范围内的“租客”,每个人都是他的私有财产。
可现在,
侥幸逃过一劫仓皇躲起来的他,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抢下来的地盘和每个月给他上供的贱民租客们被残杀不断地发出哀嚎!
事实上不仅是他,跟在他身后的几个跟班此时的眼中也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怅然之色。
为什么会感觉惘然呢?
像是弱者总会向更弱者挥刀,人类也总喜欢在比自身更悲惨的人身上寻找自信和慰藉。
——那些曾经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贱民们死了,那么是否意味着明天他们哪怕苟活了下来也自然而然的沦为了他们曾经踩在脚下的人。
然而就在这几只大老鼠躲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时候。
忽然间,一个小小的身影穿过黑暗,在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穿过了他们身旁冲进了那片散发着浓烈火光和黑烟的下水道里。
是谁?!
“是昨晚那个小子。”
“威尔?”
“没错是他。”
“他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小东西是疯了吗?”
“.”
看着那个冲入火光和浓烟中的弱小身影,几个“大老鼠”忽然都沉默了。
他们心中大概猜到了对方为什么会那样奋不顾身地冲回去了。
因为家人
他们也有家人。
可侥幸逃过一劫的他们,此刻却深深地低下了脑袋,没人再敢抬头去看那个一去不回消失在火光中的弱小身影。
“妈妈!弟弟!”
滚滚的浓烟之中,小威尔贴着下水道边缘匍匐爬行着,瞪大双眼的他眼前是一个个晃动的黑袍身影。
哪怕听到了普索.怀斯曼的那番话后,小威尔的心中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刚刚身体爬过时瞥见的那半截血淋淋的残破身躯还是让他呼吸一阵急促。
但他没有停下。
辨别了方向后依旧朝着记忆中“家”位置从地面穿过滚滚浓烟。
缓缓地、
小心翼翼地匍匐着。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
终于
终于靠近了。
小威尔看着前面那个挂着沾满油污的灰色帘子狭小下水道洞口,他的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忐忑不安。
他很害怕、很怕自己掀开那个熟悉的帘子后里面却空荡荡的。
然而无论再怎么害怕。
十一岁的小威尔知道,自从父亲在下水道泄洪遇难后,作为家里顶梁柱的他就要承担起这一切。
“妈妈.弟弟我来救你们!”
小威尔终于爬到了那个狭小的下水道旁,颤抖着手臂来开了灰色布帘。
印入眼前的画面却是让他身体微微一僵,浑身上下都有一种空荡荡的冰凉。
分为上下两层的隔板已经被粗暴的斩开,下铺没有了平日里卧病在床的母亲的声音,上铺没有了那个将破碗筷摆成一列就可以玩的很开心的幼弟。
狭小的下水道里空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小威尔的心一样。
他嘴唇颤了颤,似乎要哭出来,但父亲死后就没再哭过的他呡着嘴唇倔强了忍住了
最后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
隔板最里面的地方,一块黑布忽然动了下,旋即一个黑黝黝的脑袋冒了出来。
小威尔顿时神情一怔,
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喜悦砸中一般,赶紧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弟弟。
“哥!”五六岁的幼弟哭着颤声喊道。
“没事!没事的!”
小威尔抚着幼弟的后背宽慰,目光环视四周,一颗心也渐渐下沉。
“妈妈.妈妈被那些黑衣服的人拖走了,她让我藏起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小孩子颤抖着声音哭泣着。
小威尔的那颗心终于完全沉没,微微低垂着脑袋靠在弟弟的肩膀上,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明明已经赚到了拖欠的房租!
母亲的药钱也够了。
甚至还能给弟弟买一双鞋。
为什么会这样
“诶?”忽然,灰色的布帘被人挑起,传来了一阵轻咦声。
“呵呵,没想到跟着偷溜进来的小老鼠居然还会有额外的收获。”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手持沾满着腥臭血液的快刀挑着布帘,笑吟吟地看了遗憾浑身上下沾满泥水的小威尔。
忽然,她的神情有些厌恶了起来,“我说那个女人怎么会不怕死,原来这里还藏着一只漏掉的小老鼠吗。”
此时此刻,女审判官的目光不像是在看着同类。
没错,此刻抱在一起浑身脏兮兮的两个小男孩在眼前这个哪怕斩断无数肢体浑身上下依旧滴血不燃的女性黑袍审判官面前。
的确就和下水道中两个肮脏丑陋的老鼠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她往前一步,
递出了手中挑着帘子的刀。
然而就在下一刹,
刀停下了。
嗤—!
女人低头看了眼刀身,通过那把寒光闪烁的刀身的反光。
她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血!
到处都是血!
原本滴血不沾干净无比的她腹部却不知何时被剖开了一个巨大的血口,肮脏的脏器和大小肠宛如垃圾倾泻般一股脑淋满了全身!
女人满脸错愕的身形摇晃了下,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
撕拉—!
伴随着可怖的音啸!
像是炙热的刀锋划开奶酪。
这一排整个下水道两侧的墙壁都被一道拖着两道苍蓝色和淡金色焰潮的刀光彻底撕裂了。
与之一道撕裂的,
还有站在外面前一秒还好整以暇地审视着那些剩下的待宰贱民的黑袍执行者。
宛如一张照片被撕开。
外面那些黑袍执行者无一例外地,全部被这两把刀从中间横切成了两段。
旋即又被极致滚烫的热浪灼烧成了普通栽倒在地的两截“木炭”。
这个手持双刀裹挟着火焰洪流而来的,自然就是这一整夜沿着外围周旋奔袭了快五百里的东野原。
他手中的这两把刀。
也是他的最后两把刀。
然而也就在那拉着无双焰潮的双刀席卷过通道的那一瞬间,狭窄的下水道里,死死搂住幼弟的小威尔蓦然一抬头!
透过骤然激荡起来的灰色帘子,小威尔视野里被一大片暗红色的浮光掠影所充斥,眸孔猛地骤然一缩!
只见昨晚跟在他身后的那个戴着面具的先生手中的双刀,骤然那毫无预兆地齐齐从中间断裂成两截!
下一刹,
像是被动车头正面击中!
东野原的话身影陡然朝着某个方向倒飞了出去,一路洞穿了好几道隔板,最终撕裂一面帘子重重地砸进了一个下水道洞口中。
轰隆一声!
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
有道浓烈的火光一闪而没。
小威尔呆呆地望着外面这一波三折的一幕,大脑一片错乱的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他的视线最后跟着那个身影,一起落在那个下水道洞口的时候,才忽然间有些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下水道是
“今晚,你会在我的手中流干最后一滴血!”
穿着宽大黑袍的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手持一把暗红色的大快刀站在浓烟滚滚的火光中,唇角的笑意愈发狂热了起来。
“我说过的,逃跑和反抗都没有任何意义,你跑不赢我的速度,也没有任何可堪一战的武器。”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又似乎只在一瞬间。
“那就再试试。”
那个灰色帘子在火光中摇曳的下水道洞口里,忽然传来了一个不轻不重淡淡声音。
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的霍然抬头,却见那个洞口摇曳的火光中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东野原手中出现了一把刀。
下一秒,他身后的火焰陡然出现了一个椭圆真空地带。
前方的刚刚碎裂一路的隔板和一切阻挡之物,蓦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朝着两侧轰然掀飞爆开,就连两人间的空气都仿佛不堪负荷般发出了一连串的滚滚音爆!
这诡异的一幕顿时让无数人瞪大了双眼!
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心中却蓦然一紧,感受到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刚刚他追杀时的速度!
他的眸孔顿时猛地一凝!
这家伙.
难道刚刚还放慢了速度?!
找死!!!
电光朝露间,
普索.怀斯曼快若电闪的蓦然一抬手中的大快刀,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朝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斩去!
此刻他那双眸孔中闪烁着的,
却是誓要将对方连刀带人一起切开的一往无前的疯狂之意!
锵—!
然而下一刹,
一道振聋发聩金戈交击轰然炸裂!
一道道无形的冲击波朝着四周轰然横扫而去,两人脚下地面都在一瞬间微微颤动,头顶上京都市中心的人们终于感受到了这个不眠之夜的最强“震感”!
这不可能!!!
脸色阴鸷的第二裁决使普索.怀斯曼眯紧了双眸,视线死死地盯着东野原手中那把似乎刚刚铸就还裹挟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淬炼水汽,连刀镡都没有的朴实无华的大快刀。
即便如此,刀身那一抹择人欲噬的乌光却莫名让人心中生出潜龙出渊般的浓烈颤栗,无声地宣示着这把大快刀绝对是一把生杀予夺的终极凶器!
下一刻,
苍蓝色的焰火流转消散!
隐隐约约间,
靠近东野原手腕的刀柄处浮现出了一行视觉上如同影雕般的刀铭纹刻。
依稀可见三个字。
——洞爷湖。
京都无上大快刀十二工.
合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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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