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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二年一月,冬入三九,徐州泰安城大雪纷飞,如裹冬袄,与天地一色,尽是雪白。
魁星楼所在的秦王府之有内外两院,外院时不时有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临近除夕,徐州每个月这个时候天寒地冬,秦王府内的丫鬟伙计不能回去过年的便会将城里乡下的家人都接到王府外院,反正王府外院三百空房,再住上几十人也无伤大雅。人多热热闹闹,倒是给一向在外界看来犹如人间禁地一般的王府平添几分烟火气。秦王每年在这个时候站在魁星楼顶楼听见外院人声喧嚣,看着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忙得不可开交,将王府外院打扮得极富盛景,总会情不自禁像个傻子般咧开嘴痴痴地笑,虽在这严冬浑身却也舒坦几分。
王府内院则不是一般人所能随便出入的。与外院的欢天喜地相比,内院就显得冷清许多,除了魁星楼前的一棵梅树还开得血红,四下景色非黑即白,越显单调寂寥。
当下内院一眼看去不见一人,就连冬日最喜蹲在正贤湖前盯着结冰了的湖面发呆的秦王殿下也不见踪影。一位下人打扮的男子从外院进来,手上捧着两碗刚做好的羹汤,四下张望,却寻不见人,一时疑惑,站在原地挠了挠头,不知所措。
男子一眼瞥见那正贤湖前的钓鱼台上竟突兀地拱起了一座雪堆,一时心疑,走上前绕着雪堆走了半圈,够着脖子发现一根钓鱼竿却从那雪堆里伸出半截,鱼线直直伸到水下,周围的水面已经再度结冰,将线冻在那纹丝不动。
男子顿时有个大胆的猜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高大的雪堆,试探性问道:“秦王殿下?”
见这雪堆毫无动静,男子一脸苦色,自己在那嘀咕着这总归不会是秦王殿下专门来捉弄自己的鬼把戏吧?于是鼓足了勇气,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秦王殿下!”
只见那雪堆一个激灵,成片成片的雪块落下来,吓得男子赶紧端着羹汤走开。随即那雪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拔高,直到一人高度时这才停下,现出里面的人形。
端着羹汤的男子立在原地目瞪口呆,过了半晌,见那把雪抖落完了的人影竟就保持这样一个姿势站在原地不动,还仰着个脑袋,男子顿时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又问:“殿下……”
可话音未落,那雪中的人影突然提气,猛地打了个顶响的喷嚏,把望安阁前雪梅枝头积的白雪都震了个干净。
“哎呦哎呦……”那就快成了雪人的男子伸手擦了擦鼻涕,一屁股坐到原位,咧开嘴笑道,“嘿,年纪大了,钓个鱼怎么还睡着了你说说……”
在外人眼中可谓是万人之上的秦王殿下就以这样一个滑稽的出场出现在下人面前。男子怯生生地走上前,端上羹汤。
可秦王殿下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伸手第一件事便是去扯那早就被冻结实了的钓竿。秦王殿下使劲扯了几下,发现不对劲,探出头去,这才一拍脑门:“咋都冻上了。”
“秦王殿下。”男子已经不知道今天这是第几次叫到秦王,“馨儿她娘方才亲手做了一锅银耳羹,大家尝了都觉得挺好喝,我就想着给殿下和文先生都盛了一碗,要不殿下先尝尝。”
殷峰这才把目光投向端着羹汤的男子,笑道:“喝喝喝,难得老人家这么用心,我来尝尝。”
说着殷峰这就接过一碗银耳羹,打开盖来喝了一口,甜淡适中,清爽不腻,殷峰点头说道:“好喝。只是寡淡了些,文先生定是喜欢,我把我这碗留给他。”
男子听完转身就要走:“殿下这羹有些温了,我回去让伙房热一下再给先生端过来。”
“好。”
说罢男子回到外院。殷峰双手插袖,望着冻死了的湖面,目光呆滞,时不时吸一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全然一副路边露天酒肆坐店的老汉,除了眉宇间那股褪不去的英气,哪有半分藩王风范。
男子很快就回来,双手端着一碗羹汤,肩上披着一件御寒的裘衣,来到秦王身侧,说道:“殿下羹汤热好了,我带了件御寒的衣裳过来,殿下可以先穿上。”
殷峰看了男子一眼,笑了笑,把身上那件湿了的外衣脱下,重新穿上干净的裘衣,然后接过男子手上的羹汤,却没急着叫他走,而是问道:“六子,今年怎么还不见丰收这妮子,她娘俩还没回来?”
名叫六子的男人说道:“她们应该还在扬州。殿下你也知道,天京城离这千八百里,这一年来六子琢磨着等明年局势稳当些,就和殿下请个半把月的假,去扬州把娘俩接过来,顺便把老伯父带上,省得他老人家一天挂念远在泰安城的闺女和孙儿。”
“好啊好啊。”殷峰笑道,“接过来住多好,泰安不比天京城,可相比当今天子脚下的地盘总归要安稳些。你到时候想好了就自己去找管家说一声,不必再和我通报了。走前记得跟账房拿些盘缠,路上别苦了小丫头。”
“多谢殿下。”
殷峰挥挥手,说道:“真是怀念小妮子在王府的日子,我记得三年前她这么高吧?还是这么高?”殷峰比了个大概的高度,却又觉得不合适,又调整调整,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说那小妮子还记得我不?我最记着她脸上的雀斑,这点可随你啊。当初刚来王府的时候这妮子火气可大了,谁敢当面说她脸上的斑她当场就能和你急了打起来。在府里几天也是调皮捣蛋,听李管家说这家伙去伙房偷吃了好几回,有次被我当场抓了个现行,谁知道这妮子腮帮子都鼓成个麻球还死不承认,真是个小赖皮。”
“让殿下费心了。”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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