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甩手掌柜,从此颐养天年,倒算是功成身退。
这些年来夜阑在这江湖上的名声与日俱增,这与老阁主向来与人为善,乐善好施的行事作风密不可分。据说这天下人来到夜阑,甭管你此前是何身份,与人有何种恩怨,就算是那十恶不赦的贼匪流寇,老阁主皆不加过问地先请上一顿饭食,在此之后该拘押送官的送官,该就地正法的正法,从不含糊。老阁主这般豪爽行事,倒是让这个江湖另眼相看不少。
前武评前五,本该是那高高在上,真人不露相的大人物,哪有这般市侩一般的道理?当白月儿见到那一身长衫,手持墨梅纸扇的中年男子时,更是一时没能将其与那天下前五给联系在一起,倒像是个书香门第中出来的落榜赋闲在家的中年书生,只不过男子脸上并没有那般落魄书生该有的怨气,反倒是英姿俊朗,哪怕外界相传这老头已经年过花甲,可依旧不难看出男子年轻时候该有的俊俏风采。
白月儿没有遵循那“一饭之礼”,在见到老阁主后便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却意外地被老阁主含糊其词过去。
“阁主可知解尸之法?”
手持折扇躺在那梨花椅上双目微暝的花甲老人对此置若罔闻一般,一旁的侍女丫鬟见状上前好心提醒了白月儿两句,劝其离去,不想白月儿不退反进一步,大声道:“此番文先生命小女子前来,还请老阁主高抬贵手,行解尸之法!”
那老阁主双眼睁开,看向白月儿,面带笑意,神色慵懒道:“小丫头,你说这文先生,是哪个文先生?”
白月儿深吸一气,作揖道:“前朝大梁翰林待诏,文良,文甫仁先生。”
……
武明城南一处不知名的剑坪。
正值子时,郊外无人,殷子安只能接着朦胧月光依稀见得身边这位老人的面容。大元评武榜放榜第九,殷子安还记得此人上榜是接连击败去年大元评上的两位前十武夫,两战成名。在此之前此人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算是在大元评上崭露头角,出世即是名动天下,倒颇有些大器晚成的意味。
这老头是学的什么功法来着,殷子安好像还记得些大元评上记录下来关于此人的隐晦手段,大都是些不入江湖主流的偏门暗器,对了,在那大元评上曾对其有四像如一的评价。何为四像?大元评武榜评虽说需要评述一些上榜之人的依仗手段,可若是将其底牌尽数揭露出来,反倒是留给了上榜之人行走江湖莫大的隐患,因此那大元评对此着墨不多。尽管如此,殷子安细细想来,倒是能从中发现些许端倪,四像如一,这不跟道门的一气化三清有些大同小异?
殷子安苦笑一声:“老前辈,这都要生死相搏了,不给小子透个底?也好让我这当后生的死个明明白白不是?”
一头灰发的老人俞宝常冷笑一声道:“世子殿下何必这般妄自菲薄,柳巷一战杀了那孙瑞,这可不是什么寻常手段就能做到的。”
殷子安苦笑一声,心想那晚柳巷自己不过是飞了一剑,杀人这事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可还是按耐住没有说出真相来。
“一个孙瑞而已,在下杀得,老前辈自然也是杀得。老前辈如今什么境界?守定大成?圆满?莫不是登临了?”
殷子安故作惊讶神色,俞宝常处变不惊地看着前方,没有出声。
“哎呀呀老前辈要是登临了这该如何是好,小子得趁早寻个脱身之法才是。”
二人来到剑坪,俞宝常站定后说道:“老夫一直有个疑问,都说殷家的刀被尊为江湖魁首,为何世子殿下出门在外偏偏要配一把剑?”
殷子安老奸巨猾地嘿嘿一笑道:“老前辈告诉小子背后主使是谁,小子告诉您为何我行走江湖用剑不用刀,如何?”
俞宝常摇了摇头,双手一提,自其身后缓缓走出一道黑影,殷子安双眼微眯,见得那道黑影体态雄武,比起老人高出半个身子。
“赶尸?化身?还是偃术?”
黑影现出人形,身体各处与老人皆有细微不可见的银丝相接。殷子安一笑道:“偃术。”
俞宝常并没有小姑娘藏技那般的扭捏姿态,倒是大大方方地将自己手段展露出来,与那遥遥相对而立的黑袍男子说道:“来吧,今日让老夫见识见识,这殷家的刀。”
不想殷子安听罢却是将身上的佩剑一把丢到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之中,在月下比了个奇丑的鬼脸笑骂道:“想看我殷家的刀?老匹夫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