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芸芸众生百态?一纸奏章为民请命,请的什么命,死人命吗?”
殷子安想起在楼里曾见到的文先生写的一首诗词,此番记起,不禁念念出声。
“黄沙铁衣裹枯骨,万般功名半纸书。最是无情青史册,忠武文正万民哭。”
白月儿自顾着驾车,没有说话。
……
二人很快便见到那军士所说的那个山村,当下正是晚饭时候,村里却无一处炊烟升起,遥遥看去死气沉沉,竟是连鸡犬之声都未曾听闻。
“一共三十六人,应该是黄角麾下的斥候。”
殷子安回身钻进马车中,甩下一句:“你来处理,留个舌头。”
白月儿轻叹一声,跳下马车,将盘在腰上的绳镖缓缓取下……
殷子安坐到车里,和双手抱膝的女孩隔了三尺远,听得车外响起一阵撕心裂肺,殷子安伸手摸了一下女孩的脑袋,后者猛地一颤,殷子安只好罢手。
“你叫什么名字。”
“清……清河。”
女孩声音沙哑,殷子安轻叹一声,不忍再问,提醒了一句不要向外面看去便走下马车。
车外血流成河,殷子安走过一个个被洞穿了头颅的尸体,顺着血流的痕迹来到村口的一处空地,在那空地当中站着一身衣角染血的白衣女子,在她身边跪着一名身着军中斥候长制式甲胄的军士,想必就是这帮流寇的顶头上司。
“还有村民吗?”
白月儿说道:“剩一些老人孩子,被集中在了一个屋子里面,想必听到这村里的动静都应该出来了。”
“你去安顿下村民,对了,还有那个叫清河的女童。”
“好。”
白月儿转身离去,那斥候长见人离去,微微抬起一个侧脸,不料下一刻便被人一脚踹飞,砸在那一边的石磨上,痛苦呻吟。
殷子安走上前两步,蹲下来提着那斥候长的头发,问道:“你们是黄角麾下的?”
“是……”斥候长咬牙艰难答道。
“黄角现在何处?”
“太……楼山。”
“黄角身为濮常城牧,为何会在太楼山?”
“南平王派人围剿……濮常城失守,黄将……啊不,黄角就退到了太楼山。”
“何时的事?”
“就在前几日。”
“太楼山……”
殷子安手腕轻轻发力,便将这斥候长的头颅砸向地面,随即起身,看向领着一众村民走来的白月儿。所剩的村民大都是些老人孩童,在见到殷子安后纷纷跪下要拜,殷子安连忙上前将其一个一个扶起。不等村民挽留,殷子安就拉着白月儿向村外走去。
“那个女孩我已经交给村民了。”
殷子安点了点头道:“我们到交州不少时日了,连晋王殿下一点消息也没有,眼下交州又是行尸又是叛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二人坐上马车,当即向着武明城赶去。
“你说晋王殿下会不会在那太楼山?”
“哪?”
“太楼山,叛军黄角当下所在之处。”
“何出此言?”
“那些个自诩圣贤的读书人不都是从不惜命的吗?”
白月儿愣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
“我们到了夜阑见过老阁主后便赶往太楼山……”
片刻之后,白月儿问道:“这黄角什么来历?”
“已亡大梁朝的旧臣,也不知道怎么当上的一城城牧,看样子这交州官场也不安生,事后不知多少官员要摘去这头上乌纱帽。”
“他要复国?”
“复个屁国。就凭他麾下那攒了几年的几万兵马?哪来的名号?当年老皇帝分封诸王,各藩王自领封地,就算这朝中大乱,只要各大藩王沉得住气这汉家的江山就没那么轻易易主,他黄角算什么?地头蛇?不怕被南平王那麾下十万虎豹骑碾死。”
白月儿想到那个山村,说道:“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
殷子安偏过头道:“不然?”
“那村里只剩下些老人孩童,你觉得这样一个野村能坚持多久?”
“我还要如何,带着他们迁去武明城下?”
白月儿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你可知那个名叫清河的女孩不是当地人。”
“嗯?”
殷子安细细想来,那女孩虽说衣衫褴褛,但一些个行为举止倒确实是与那山野孩童有着区别。
“她是濮常城人。”
“濮常人?”
“她家里五口人,黄角撤军时,只剩下她一人逃出城来……”
殷子安看向白月儿,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
“你是说……”
白月儿点了点头。
“黄角屠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