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事自家知,即便是调理的当,他这幅身子也是撑不了多久了。
与其苟延残喘那几日,倒不如趁着如今还能活动活动,做些心中想做的事情。
不能亲眼见到吴非走出山阳,即便是死了他也不甘心。
老人如今已经和范夜商量好,等过些日子安稳下来了,范夜就会和他出门远游一番,见见这些年他一直心心念念却又不曾见过的风光。
钱财嘛,赚总是赚不完的。
至于那些原本割舍不下的其他事,身在病中,才知道早晚都是要割舍的。
范夜和周齐家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人。
吴非对范老爷子能够亲自来也有些意外。
只不过他也只是稍稍诧异而已,毕竟范家从开始就是与他站在对面。
“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亲自前来,吴某真是有幸的很。”
吴非满脸笑意,似乎这次他不是战败而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回家探亲。
就像是如今此刻出门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回返。
不论此人品行如何,在场之人见到此情此景都不得不承认,吴非这一身气度,着实是不差。
此时朝清秋和杨易等人联袂而至。
吴非神色依旧。
“小杨先生,不知我那个家奴如何了?如果他有冒犯先生之处,我在这里替他赔礼道歉了。还望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有看在他姓吴的份上,能够饶他一命。”
尤其后半句,他咬字极重。
杨易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他这次来,与范老爷子一样,都只是为了来亲眼看他出城。
至于吴家不吴家的,其实他不是很在乎,如今要不是有黑衣教这个身份拖累,他恨不得就直接把吴非留在此处。
打过这么多交道,吴非显然也知道了他的性子,不以为意。
他看向朝清秋,“我还是小看朝先生了,没想到最后是栽倒在先生手上。”
朝清秋笑了笑,“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老话还是要听上一听的,吴县令这次回去还是要多多读书才是。”
他很快又摇了摇头,“吴县令出身富贵,想必读书是不少的,只怕是读的书大半没有读到肚子里,看来还是应当先学做人才是。”
吴非扫了朝清秋一眼,如果是换了他得势之时,此时早就已经发作。
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
朝清秋见他没有言语,退回到杨易身侧,觉得有些无趣。
聪明人,太识时务,便要少了不少乐趣。
此时云澜带着百里玉才姗姗来迟。
他们早上接到书信的时间不晚,甚至要比朝清秋等人早上几分,毕竟吴非真正相见的人其实就是他云澜。
云澜也知道他的心思,所以刻意来晚了些。
吴非笑道:“云澜大。
师还真是姗姗来迟。”
云澜抚了抚身上的黑袍,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没法子,一早上等着我见的人太多,好像一下子大家都想起山阳还有我这一号人物,有些实在是推辞不掉,还是要请吴县令见谅一二。”
吴非笑了笑,他自然知道云澜口中说的这些都是什么人,无非就是原来山阳之中选择站在他这边的人罢了。
房倒屋塌,树倒猢散,这些人都是些在市井之间混迹了许多年的聪明人,自然知道一座靠山倒了要立刻去另寻一座。
此时云澜身后已经聚起了不少人,与之前本就站在云澜一边的范老爷子等人,也有不少之前站在他这边的富商巨贾。
此时众人之间就像隔了一条界限。
吴非身后,只有王越带着几个心腹衙役。
两厢对照之下,自然显的吴非这边一些势单力薄。
云澜笑道:“希望吴县令这次返家能够一路平安。”
吴非笑了笑,“总觉得大师似乎话中有话。”
“县令大人多心了,只是出门在外,难免屡屡有事会出乎意料之外。大人不可不小心防备,尤其是大人这种做的恶事太多的人,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遇到人的。”
吴非一笑,“这些就不劳大师牵挂了,我命硬的很,说不定我这一去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到时候希望大师能在此处迎接一二。”
云澜低头,双手合十。
“那是自然。”
吴非大笑,不再多言,带着身后之人打马而去。
范老爷子皱了皱眉头,“真的就放任他这么离去?斩草不除根,只怕后患无穷。”
云澜笑了笑,“老爷子多虑了,他这种人活不长久的,已经早就有人等不及想要送他上路了,如果他真能闯过这一劫,那这个世道就真的是老天无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