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迟迟未能有所下文。但京兆府内缺位的另一位左长史,却已由洛都方面下达了任命;只待对方从东都前来赴任,他也就可以卸下部分重担。
至少,在两京的政事堂补选和留任,并且由皇城大内宣下,得出最终结果之前;他这个京兆府右长史,都是做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也不知道在日常里,以及有意无形的得罪了,多少形形色色干系。
因此,他对此也早有隐约的明悟,也许根基浅薄的自己,只是一个在朝堂风波动荡期间,姑且应付局面的过渡人选而已。因此待到合适的时机,就要为朝堂新上位的执政诸公,让出这敏感关键的位置。
到时候,他可能会被转任其他,闲散清贵的京职,作为某种优待和补偿;或又是贬斥性的重新外放,变相降阶的打发到别府远州去;继续做一个中下品的佐贰官。但在此之前,他还是有所想法和作为。
至少,能在这个不确定的短暂任期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和些许成果?因此,对于既成的份例和行情,他固然是来者不拒;但更多过手的好处和利益,则是能分给手下就尽量分出去,毫无眷顾之意。
同时,又对另外一些主动送上门来,却显得干系过大,或是毫无把握的弄钱明目;坚决的敬谢不敏和绝不沾手。哪怕被人私下骂作胆怯如鼠,或是非议庸弱无能、毫无担当;也坦然自若、不为所动
但在另一方面,郑颢固然因西京里行院,及背后的那位谪仙,屡屡掀起是非株连和整顿官场,而被推到台面上的变相得利结果;但绝对不想自己,会成为被西京里行院,给顺手整顿/折腾的对象;
所以,他于公于私,都必须代表自己,以及给自己传话的那些人,问出这么一个结果来。作为天下的首善之地,朝野权势与利害交织的中心;许多事情都是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不便轻易打破。
而西京里行院的强势崛起,固然是当下的天下时势所趋;但也同样是上百年太平岁月,两京十六府的积弊深重之下,让大内天子和政事堂诸公;都下定决心另起炉灶的产物;谪仙人只是个由头尔。
在这种情况下,这么一个强权部门,突然接二连三的大动干戈;这又是否意味着,暂时离开了那位谪仙的坐镇和约束;西京里行院已然不满足于现状,表现进一步扩张的权力和影响力的激进趋向?
要知道这京师重地,每一分的地产和人事,都是各自有主的;更别是朝堂眼皮底下的权柄,你这儿敢多占一分,别人就自然少用一分;一旦轻易打破这种平衡,那多方关联的京兆府就是首当其冲。
“并非,是我想做些什么,而是那位谪仙人,想要令我做些什么。”专注各种汇报和统计数据的于琮,突然抬头正色道:“难道你暂代京兆府庶务时,不觉这段时日积下的弊情和隐忧有些多了?”
“礼用,话可不是这般说的。”郑颢不由一愣,随即又苦笑道:“贵部的上官,不是正身负王命,尚且远赴万里之外的河中,平定当地的兽害妖乱和诸侯纷争么,怎么又会顾及到京中的是非呢?”
“难道是?”随即,他看着目光焯焯、平静如水的于琮,一时间心中咯噔了一声,心脏狂跳了起来……不久之后,郑颢就一言不发的垂手敛袖,掉头就走,坐上了马车之后,又下令直接前往皇城。
因为,他得到的答案,可比西京里行院,想要借机扩权,更加惊人的消息。也就是那位“谪仙”,自有相应的特殊手段,在万里之外关注和监临着长安城;这回里行院的异动,出自其的远程授意。
能让这位素昧蒙面,却名声远远在外的谪仙人,突然表示出不满态度的内情,可比争权夺利的斗争;更令朝堂上的大人物们忧虑不安啊!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京兆府右长史,可以轻易担待得起。
另一方面,通过在右徒坊内的亲眼见闻,他才知道在自己所掌握的京兆府眼皮之下,居然还暗藏着那么多的奇人异士,或是未曾申报和登记过的,奇异事物和兽类;却被西京里行院一夜之间翻出来?
这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对京兆的掌控,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有效。京师的各处衙门暗藏一手也就罢了;现在就连一些诸侯外藩、商社会馆;都敢将其夹带、混进进京城来,这可一点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