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自山顶奔流而下的多级短瀑,在五六层高的平顶石堡边上,汇聚成一个澄净见底的小水潭。然而,却游荡着各种各样,带有人工缝合或是异体接续痕迹的畸兽,显然是被人一次性释出来。
这也多少证明了江畋某种猜想,灰先知及其教团背后的支持者;在短时间内将这里经营成了一个,暗中研究改造异类的秘密实验场地。随着甲人持续闪现的继续深入,又发现更多鬼人和异兽存在。
只是,这些在中土被多年绞杀、追击之下,几乎销声匿迹的存在;却以各种炮制好的标本、器官,甚至是开膛破肚的残缺躯干,乃至多体接合怪物的形态,继续苟延残喘在特制的围栏和容器之内。
还有个别的异类看似躯体完好,但是却浑身干瘪异常;因为,其体内不断分泌产生的大部分体液,都被插满固定架和拘束器上的胶皮导管,接漏到多个透明的白琉璃器皿中,积累沉淀下层层胶脂。
然而,看着这些器皿、导管和架子、拘束器械;乃至满是污渍和锈迹的刀具器械。江畋却是再度皱起了眉梢,因为,他似乎在里行院的内研院,见过类似的东西。这又是一处早年技术泄露的证据。
或者说,这其实是一伙疑似拜兽教的余孽和残党?在某些本地势力的扶持和资助下,以“灰先知”及教团为掩护;在这远离中土的域外之地,另起炉灶继续研究,如何利用和驱使这些妖邪怪异么?
抱着这个怀疑和猜想,甲人再度闪现过,蛰伏和游曳在建筑各处,也将周围环境变的污秽不堪,偶然还相互攻击和争斗起来的异类;最终抵达了平顶石堡的后端;在这里居然还有一些人没有离开。
而是聚集在,熊熊燃烧的壁龛和地下炉道前,将一筐又一筐的物件倒入其中,似乎竭力焚烧和销毁着什么;直到甲人的幽影裹挟着冰霜,骤然闪现、炸裂在他们之中,将大多数人须发冻成霜白色。
才恍然大惊的抄起武器,迎击向近在咫尺的甲人;却被飞掠如电的惨白色兵器,瞬间拦腰斩断、迎面劈倒;变成断裂一地的尸体。但也成功掩护了另外一些人,痛苦咆哮着迅速完成身体激烈蜕变。
那是几只披鳞带角、骨刺峥嵘的强化版大号鬼人,瞪着昏黄色的眼眸,追逐着甲人闪现杀戮的身姿;突然鼓动隐藏颊囊,喷出一蓬刺鼻的气雾,笼罩了甲人和同伴的位置,顿将那些血肉溃烂消融。
而另一只强化鬼人,则是从肩头呲呲射出恶臭的汁液,在空气中瞬间挥发、膨化,成为一大片粘稠异常的丝缕;粘住了大部分移动的活物。紧接而至的第三只鬼人,则炸裂开胸口大片的板状碎鳞。
像是细碎的利刃暴雨一般,裂空迸射过大部分室内空间;在石质墙面上反弹、迸溅起,一道道白色刻痕的同时;也将那些苟延残喘的同伴,割裂成一地难以分辨的碎肉。但它们都不如第四只鬼人。
这只体型最小的鬼人,展开颈下扇状的多孔骨板,持续发出了厉声的尖啸;震颤的空气都出现了明显的扭曲,也激烈回荡在相对封闭的室内空间。就连壁龛和炉道内的熊熊烈焰,也顿时瞬间压灭。
而散落一地那些残肢断体,甚至发生了接二连三的爆裂。就连作为同类的其他几只鬼人,也难免受到波及;从疑似七窍的位置,流淌下一道道的浑浊体液。而甲人带来的冰霜蔓延也随之彻底消散。
但下一刻,冷不防一个硕大的铁壳球体,被重重砸在这几只受创不轻的鬼人之间。轰然一声沉闷的震爆和巨响,响彻在平顶石堡的一侧;也炸的这一侧仅有的几个气窗、出口,猛然凭空崩碎开来。
在几道喷薄而出的气浪滚滚间,也夹带着大片糜烂的血肉,像是漫天扬尘一般的,洒满了大半荒芜、枯败的堡后庭院;也让蛰伏、隐匿在其中的异类和畸兽,刹那间躁动起来,又狂暴撕咬在一起。
源自石堡内的这一声巨响,也惊动了数里之外的深涧中,正在顺着溪流走向,仓促离开的一小群灰袍人。让他们惊慌不已的再度分成两路,一路直接窜进山林遮掩中,另一路则顺着山溪继续下行。
然而,盘旋在空中的一个硕大身影,却将这一幕映入金色的眸子中;又变成了江畋视野面板中的同步图像。待到蓝氏居城内的太阳再度升起之时,围绕着博翰山中石堡周边的追逐和围捕已经结束。
紧接着,奉命出外设伏拦截的张自勉等人,也带回来几具破烂不堪的异化尸体,以及一名奄奄一息的半人半蛇化俘虏。正是灰先知的另一名左膀右臂——“宣德使”,然而灰先知本人却不在其中。
或者说,他在蓝氏内乱爆发并扩散之后,留下了“传喻”“宣德”“灵感”三位代行者,分别主持局面,就已然秘密离开了本地。因此,在这一个多月来,其实是另一位“灵感使”代为发号施令。
但是,随着负责传道和发展信徒的“宣德使”,鼓动、组织和管理灰袍军的“传喻使”相继落网;最后一位充当灰先知替身的“灵感使”;却提前消失了。尽管如此,通过查抄石堡还是所获颇丰。
比如,隐藏在地下的诸多金银财帛,分作多处储备的粮秣物资;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烧掉、毁掉,的实验记录和文书日志;甚至是几十只被开膛破肚、切取了身体部位,却依旧还顽强苟活着的异类。
乃至是已经初见成型的,异类血液和内脏的提取和应用流程;以及不完全抑制异化的药剂残方。或者说,在对方毫无节制和底线的,大量活体实验之下,已在这条充满禁忌的歪路上走出了很远。
而两位代行者的相继落网,也足以拼出一块较大的线索和后续追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