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边境有很多美国人逃难进了加拿大,他们大多是黑人,在哪个州都是社会最底层挣扎的下等种。
这些下等种逃进了加拿大,也逃进了安大略西北畔的多伦多。
灾难在这个时候降临了。
一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暴雨席卷了南美,然后是美国,然后是加拿大、非洲、欧罗巴、澳大利亚、中东……
直到最后,全世界都在下雨。
科学家说这是正常的气候现象。
可皮埃尔总觉得心神不宁。
他想起艾薇儿说的话。
暴雨要来了。
还是同年。
有些东西出现了。
很奇怪的东西,从世界上每个地方同时出现。
它们……好像没有思想。
只是杀人。
最先崩溃的是一个叫尼日尼亚的非洲小国。
皮埃尔有点印象,那个小国好像还欠加拿大几个亿。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还得上不。
在最高层刻意的隐瞒之下,全世界都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然后是中非、刚果、肯尼亚、埃塞俄比亚……
直到全世界都失去了非洲的消息。
终于,第一个欧洲国家也沦陷了。
居然是法国。
BBC甚至拍摄到了核弹爆炸的场面。
加拿大人才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于是开始恐慌地想要建起边境墙,阻挡可能跟着美国佬一起过来的东西。
可是迟了。
当政府和军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加拿大南方已经沦陷了。
那些难民在哪里落脚,哪里就失去消息,被灰色的浓雾或者不散的阴霾笼罩。
连绵好几个月的暴雨都冲不散。
渥太华那边紧急安排了军队撤离所有城市的高层和富人,他们准备一路向北。
那天好多人在街上游行。
还有好多人堵住了市长办公室,央求皮埃尔带上他们。
可直到他们被撕碎、被碾成肉沫,也没能见到这个多伦多市最年轻的富豪。
他已经坐上直升机逃了。
还去乡下带上了那个他曾仰慕、也曾暗中唾弃的女人。
艾薇儿。
他们果真一路向北。
每一个避难所、每一个安全基地、每一个港湾,都在一段时间后抛弃,里面一拨又一拨的最高层像是逃难的疯狗一样跟着军队向北方。
他们甚至不敢停下来。
和白宫的最后一次联系,渥太华方面已经得知他们已经失去了核武库的控制权。
直到最后,他们逃无可逃。
这里已经能看到北极永夜的极光。
阿拉斯加也被灰雾笼罩了。
在最后一个基地,他们被围起来。
十万人。
加拿大最后的十万人。
也可能是世界最后的十万人。
那些东西在高墙外徘徊。
时不时的撞击引起整个基地颤抖。
炮火的轰鸣从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他们坚持了多久?
皮埃尔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已经没有吃的了。
军队要打完了。
现在拿枪顶上去的都是以前的高官子弟。
或者富二代。
他们开始吃人。
抽签。
由皮埃尔和剩下的几个年轻、聪明、最有才也最有野心的市长来主持。
艾薇儿不知道。
皮埃尔也一直不让她知道。
她一直把自己那一份分给身边营养不良的小孩。
后来,不知怎么的,有人大声咒骂凭什么她们不参加抽签。
她们。
那几个主持者的家眷。
于是这一切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艾薇儿知道了。
果然,这个姑娘刚烈的性子让她忍不住呕吐、咒骂和诅咒。
剩下骨瘦如柴的人们用石头扔她。
用最尖利的话来嘲笑她。
皮埃尔也参与其中。
他看到那几个年轻人像饿狼一样的眼神。
他想,如果自己倒台了,大概……下一次的烤羊里,就会出现他了吧……
于是他用更恶毒、更凶狠的方式来参与那场盛宴。
最后那间房里的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块肉。
皮埃尔大口咬下一块。
混着本来供应给士兵们的廉价的伏特加咽下,疯狂地笑着参与那场派对。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他还在狂笑。
笑着笑着,泪就出来了。
然后是止不住地干呕。
他扣自己的嗓子。
想让自己把那块肉吐出来。
那时候的基地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金属大门上贴着白色的、士兵留下的剪纸。
因为失去电力供应而显得昏暗、因为摔碎的酒瓶而潮湿的走廊尽头,封闭的金属大门上方,显示屏上还因为备用电力而挣扎着播放政府为了安抚小孩而准备的小熊维尼。
只是那只抱着蜂蜜罐头的胖熊,因为显示器的损坏而像是在舔舐人血。
……
故事还没完。
皮埃尔·奥米迪亚的身子更加佝偻。
他说:
“我从没爱过她,可她死的时候,我也死了……”
老人特有的暮气、死气,全部萦绕在他巨大的身躯上,那些皮肤存存皲裂,又重新露出下面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腐败血肉。
尸臭伴随着腥臭飘散开。
何港也坐下。
“那然后呢,”
他摩挲手下按着的、干涸枯竭的焦土,里面润了一些不知道何时来自何处的水分,
他说,
“你做了什么?”
“我吃了他们。”
“就像他们吃艾薇儿的时候那样……”
“然后,有东西进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