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开赶紧跑进来打圆场,然后把我们推了出去。我和Asa站在走廊里,听见邢开跟那个金丝眼镜低声说着什么,似乎在道歉。Asa气得呼呼直喘,还在说:“这叫什么作风啊。”
我说:“你不说话我们可能只需要三分钟,现在估计得半个小时了。”
大概十分钟之后,邢开终于拿着证明走出来,朝我们挤了挤眼睛。
我们跟着他来到档案室,他在电脑前坐下来,只点了不超过十下鼠标,就抬头对我们说:“他叫王胜利。”
我说:“难道我们搞错了?”
Asa有点不信任:“你怎么知道这个王胜利就是王洪亮?”
邢开说:“档案上写着啊,他是2011年改的名字。”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这名改的,没啥起色。
我问邢开:“他在哪个科?”
邢开推开了电脑:“他出去给正职汇报工作了。”
我说:“出差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邢开说:“应该就这几天吧。”
几天?要是他九天之后回来黄瓜菜都凉了。
我不甘心:“你们能联系上他吗?”
邢开用异样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我马上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蠢了,接着又说:“他家人呢?”
邢开说:“他就一个人。”
我看了看Asa,Asa说:“那我们……过几天再来吧。”
我对邢开说:“他回来了你一定要告诉他,有人在找他,乾叔的人。”
邢开说:“没问题。”
接着我朝门口看了看,小声说:“你能不能把‘919’的资料调出来给我们䁖一眼?”
他说:“什么都没有,我没诳你。”
说着,他把电脑转过来,在ERP系统的检索栏里键入了“919”三个数字,下面只出现了三个相同的数字,其他部分一片空白。
邢开说:“那场事故的所有资料早都被移走封存了。”
这件事有点深邃。不过,我是来找“错”的,并不想调查那些陈年旧事,所以我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说:“我们就王洪亮这么一个熟人,他还出差了。邢开,要是我们在404遇到了什么麻烦,估计就得你罩着我们了。”
邢开的眼里露出了一丝很可疑的笑意:“你们是咋进来的?”
我一下就卡住了。
邢开收回目光,一边操作电脑一边低声说,:“404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好玩儿,办完事赶紧出去。”
我立即说:“是是是。”
……
四爷说的对,我们虽然来到了404,却不敢跟任何人打听有关“错”的信息,那等于去金库问守卫:你们这里有金子吗?
我和Asa机械地回到房间,躺在了床上。
Asa说:“要不我们先回去?”
我心里扭了一下:“回去?”
Asa说:“王洪亮不在,我们上哪儿找‘错’去?”
我说:“你觉得我回得去吗?”
Asa说:“嗯,那就只能等了。”
接着我嘀咕了一句:“为什么‘919事故’没留下任何信息呢?”
Asa说:“重大事故都是这样的。切尔诺贝利那场事故直到苏联解体才慢慢解密。”
床铺很硬,不过很解乏。
外面那些飞虫还在一下下撞着窗户,它们是奔着光来的,天性。我把灯熄了,没想到它们并没有离开,还在继续撞,难道它们是奔着我和Asa来的?
我的意识渐渐涣散了,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好像在我们的门口停下了。我坐起身等了等,那双脚步又离开了。我的脑袋就像灌了铅一样,头重脚轻地下了床,打开门朝外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个背影,他正顺着走廊慢慢朝前走去。
他是谁?
这都凌晨两点半了,他为啥不睡觉?
这个人慢慢地下楼了,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上回响,“嚓……嚓……嚓……”他应该穿着一双运动鞋,其中一个鞋底塞进了石子,我听到的正是石子摩擦水泥地的声音。
脚步声终于消失了。
就在我打算回房间的时候,楼上又传来了这个脚步声:“嚓……嚓……嚓……”还是刚才那双鞋子!
难道,一到七层的楼梯是环形的?
刚刚生出这个猜测,我一下就醒了。我身下是硬邦邦的床板,四周一片漆黑。
我坐起来,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又听见窗外传来了一阵阵水声,听起来很像海浪。吉林只有个松花湖,哪里来的海浪?
我摸出手机看了看,只睡了不到半个小时,我却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
这时候,Asa迷迷糊糊地来了一句:“你开门干什么?”
我懵了一下,难道我梦游了?
Asa又含混地嘀咕了几句,翻个身接着睡了。
也许,刚才我在半梦半醒间爆发了那种超能力,看到了多年前在办公大楼里走动的人,说不定,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又传来了DVD的声音,好像是外国的片子,语速极快,我一句都听不懂。
这个时间怎么还有人在看DVD?
DVD似乎卡住了,我听见了一个小孩的声音在重复:“跑、跑、跑、跑、跑……”
我再次从梦中惊醒,这才意识到我听到的是Asa的声音,他站在我的床前,正使劲推着我的肩膀:“跑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