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流到夏?
“去年,和几个朋友约好走川藏线。”张虎继续控诉,“我那辆进口皮卡四驱的,很合适噻。结果出发前一天,我老婆不同意我去,说川藏线上每年都死人。但是很早就约好了,而且有两个人要搭我的车,不去不行噻。想不到出发前一天晚上,她把我车钥匙藏起来了,结果我就没去成,你说丢不丢面子嘛?”
方自归突然想起来,这是张虎第二次没去成川藏线了。
大学时,张虎和方自归约好骑车走川藏线,结果被他老妈给搅了。结婚后,张虎和朋友约好开车走川藏线,被他老婆给搅了,看来张虎的人生还真是有点儿坎坷。方自归没有和老婆共同生活的经验,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张虎,总不能说,从体型上看,你不应该是受虐的对象,你实在应该是施虐的一方。
“这个……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方自归说。
“有时候气得我,离婚的心都有了。”张虎道,“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还是没办法,这个婚不能离。”
张虎到底有什么七寸握在柳小妹手中,方自归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于是问:“怎么就不能离呢?”
张虎娓娓道来:“我跟她认识的时候,她还是川大的学生。认识她不久,我就去深圳发展了。后来我们也分分合合的,但是到零二年,我们决定结婚,就说她生了娃娃以后也来深圳。
“结婚以后,我才知道她妈是公安厅的领导,她爸是武警部队的领导,原来他们家在成都挺吃得开的,所以她不愿意去深圳。
“但是那时候,我在深圳风光得很啊。我每年去欧洲参加电子展,我工厂里工人最多的时候,有四百多个。步步升集团的老段,你知道的吧,零二年想收购我,我还不卖。
“我那时候心已经大了,不可能回成都的。谁知道零三年,我被人骗了五十万美金,现金流断了,再加上后来运气也确实不好,导致我公司维持不下去了。
“公司破产了,那些天,我就每天在香港维多利亚港海边上走来走去,我就想着,是今天跳下去还是明天跳下去。”
方自归突然想起来,自己零三年来成都,想约张虎一起骑行川藏线到拉萨,完成一下当年没能完成的夙愿,但那时候张虎的手机停机了,怎么都联系不到张虎,想来也是因为张虎遇到了这个坎儿。
张虎接着说:“太绝望了。那时候我就已经开上了宝马,没想到结婚不到一年,就一败涂地,真的是没脸回成都见家人。就在我想死的那段时间,我老婆挺着个大肚子,从成都飞到香港,天天陪着我,和我形影不离,开导我,劝我。
“她说,就算我一无所有,就算我负债累累,她也会和我在一起。她说,我们可以从零开始。本来,我是死活不想回成都的,等于她在香港陪了我几天,才把丧魂落魄的我接回到成都。
“回到成都以后,我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了。那时才知道,老婆家里也有个小公司,是我老婆的舅舅管着的。我回来以后,这个小公司就交给我打理了,我就再慢慢把这个小公司做大。这四五年做下来,主要做化妆品,我现在算是翻身了。老婆在我最难的时候不离不弃,就是这一点,我不可能跟他离婚的。”
方自归明白了,其实张虎的第一个生死之交,就是柳小妹。方自归道:“我这样听下来,觉得你还是幸福的。我现在想被老婆欺负一下,都还没找到一个愿意欺负我的女人。”
张虎问:“方哥,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你是怎么过来的?”
方自归心想,如果讲自己的情史,那有些复杂,不如讲讲创业史,顺便问问能不能借钱。于是,方自归就把自己在北京培训时如何舌战老外,后来如何创业做心脏瓣膜,又如何转型做吻合器,又如何起伏,如今也到了张虎也经历过的破产边缘的经历,给张虎说了一通。
“兄弟,如果问你借点儿流动资金,你们家幺妹有没有可能答应?”
“借钱给朋友做生意,老婆肯定不同意的,以前有过先例。不过,我们都是生死之交了,我求她一下,也许借一些她还是会松口的。”
夜深了,方自归越来越困,却被一群蚊子骚扰得难以入眠。
人们吸天地之灵气,蚊子们吸人们的血,各得其所,相得益彰。
方自归想起了大学军训坐军姿时,那只叮了自己手背但自己无法还手的蚊子……现在看来,那时的训练强度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