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就是把整套线束、线排换掉,所以如果杰夫不求援,他恐怕永远也修不好这机器,因为苏州工厂根本没有这个备件。
这台机器,这次把老卑也搞怕了。第二天开会,老卑就提出了他的“一次性解决方案”:取消自动插件工序,改自动插件为人工插件。
各方面分析下来,这个产品的自动插件工序改人工插件还真是更优化的“一次性解决方案”。首先,中国的人工成本远低于美国和新加坡,人工插件不比自动插件贵。其次,这台老爷机器明摆着不太听话,人工插件比自动插件质量稳定。而老卑在会上没说到,但方自归立即意识到的另一个巨大的好处是:自己可以从自动插件机的泥沼中脱身了。
老卑的“一次性解决方案”就这样敲定了下来,可是即将从自动插件机的泥沼中解脱出来的方自归,依然心事重重。周一凌晨给莞尔发出了那封电子邮件后,方自归一直没有收到回信。
这几天除了陪老外修机器外,方自归一直挂念的就是莞尔的回信,每天都不由自主地到邮箱里看好几遍,然而就是没有新邮件进来。方自归设想各种可能性,不禁有些心慌意乱。
周五这天下班还算早,方自归心里空落落的,下班前给大成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一起喝酒,大成一口答应了。
吃饭喝酒时,方自归说了自己的心事,大成建议道:“你打个电话给她嘛。”
方自归摇摇头说:“我还是想等她的信。我想她无论如何都会给我回信。”
“也可能她就是因为太忙。你不是说,她的那个行业要到五月份才进入淡季嘛。”
“肯定不是因为忙。她以前就是再忙,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这都已经五天了,没有任何回音。我总觉得不对劲。”
“那你光这样胡思乱想,有什么用呢?”
“我想去找她……但是,明天又要加班,唉……我再等几天吧,如果再过几天还是没有回音,我就给她打电话。”
方自归喝完闷酒回到宿舍,母司并不在。
母司应该是去谭悦那儿了,方自归心想,然后突然觉得特别孤单。
方自归喜欢安静,然而此时房间里的安静,让方自归觉得有些可怕。方自归斜躺在床上,在寂静中躺了一会儿,觉得无法忍受这样的寂静了,就翻身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终于传来拖鞋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这样走了一会儿,方自归打开门,走到了阳台上。
没有月光,阳台下的那片农田是黑漆漆的一片。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目光搜寻着,方自归才找到了那片油菜花。那些花应该还盛开着,只是因为没有阳光而不再绚烂。公路上传来汽车经过的声音,接着又隐隐约约传来野猫叫起来的声音,好像婴儿的哭泣。
现在她在哪里?现在她在想什么?她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她已经变了吗?她……各种不详的念头在方自归的头脑里乱撞。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你已经被判了死刑。方自归突然觉得一阵窒息,觉得四周只剩下一片黑暗。方自归转身回到房间里,在白炽灯下站了一会儿,定了定神,又重新躺在了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方自归各种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打开门,方自归却赫然发现,门口站着的不是母司,而是莞尔。
方自归惊呆了,觉得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场梦。
莞尔默默地看着方自归,突然嘴角一翘,微微一笑,用平静却清晰的声音说:“我要把我自己,完全交给你。”
方自归的心,剧烈地跳动,好像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