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以前是什么情况?”
席东海放下筷子,忆苦思甜道:“以前我们住南市区,老弄堂,只有九平米。厨房在走廊里,厕所没有,只能靠马桶。隔壁晚上小便,尿滴在马桶上,都可以把你吵醒。”
方自归饶有兴致,问:“那后来怎么改善的呢?”
“换房。”席爸爸道,“八十年代辰光,上海自发形成了十几个马路换房市场,普陀区就在曹安房管所门口。下班以后,这些马路换房市场就挤得水泄不通。有些人脑子活络,专门出售各种换房信息,三毛钱一条。也有房东不通过中介,直接把自己的换房信息贴在路边儿的电线杆上。我这套房,信息就是这么来的。当时我是两调一,用南市九平米的一间房和卢湾六平米的一间房换个厨卫独立,离单位近的房子。我去了很多次马路市场,才终于换成了。”
方自归心想,有意思,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物物交换嘛。原来这么原始的交易方式,在计划经济时代还可以创造这么大价值。
“和房东第一次见面,老有劲了。”席爸爸接着说,“我们没见过面,所以我们在电话里约好。我戴一顶帽子,手里拿一份报纸,他背一个印着**头像的帆布书包,手里拿一个饭盒,就是我们的接头暗号。到了约好的时间,我就在马路市场的人群里看来看去,终于看到一个背书包拿饭盒的人。我走到他跟前,我看他,他看我,然后他说了一句:‘曹杨新村’。我明白了,就是他!”
没想到,在已经完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后的八十年代,两个换房人的见面,搞得好像我党地下工作者在白色恐怖时期的秘密接头。
方自归举杯,“祝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席东海举起杯跟方自归碰了下杯,“干!为了我们明年合作愉快!”
方自归一下子明白了,席东海为什么要请自己吃年夜饭。
年初一,方自归在罗布宿舍里吃完午饭,便回到自己宿舍,坐在被窝里看詹姆斯的《真理的意义》。自从莞尔提出争取奖学金的要求,方自归再没看过那些“没用的”哲学书。可按照罗素的《西方哲学史》,方自归只剩下詹姆斯和杜威的代表作还没看过,就打算这个寒假把詹姆斯和杜威的书也看完算了。
方自归一页一页翻着书,看着看着,睡着了。可见这本介绍实用主义的书,至少在催眠方面有较强的实用性。
正做着白日梦,一阵敲门声把方自归吵醒。方自归睁开眼睛,心想大概是老乡找自己打牌,便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谁知开门后立即眼前一亮,原来站在门口的不是老乡,是莞尔。
莞尔笑道:“新年好!”
方自归有些意外,“你怎么……今天大老远的过来。”
莞尔微笑着,“看看你啊,不欢迎吗?”
方自归笑道:“欢迎欢迎,想看随时来。嘿嘿,永久性对你免费开放。”
“顺便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不轨行为。”
“我哪敢有什么不轨行为啊?大过年的。”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昨晚跟老乡一起看春晚看到很晚嘛,今早睡了个懒觉。起床后去菜场买牛肉,中午和老乡炖牛肉,吃饭。吃完饭我就回宿舍看书了。”
“看什么书?”
糟糕,方自归心想,这下有破腚了。可詹姆斯的书就扔在床上,这时候隐瞒可能会露出更大的破腚,还是坦白从宽吧。方自归只好把《真理的意义》递给莞尔。
“又看这种没用的书!”莞尔翻了几页,就形成了对一本哲学书的判断,可见她的思维比哲学家的思维敏捷。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一本介绍实用主义的书,你看看目录……是吧?这是很实用的主义啊!怎么能说没用呢?”
“有什么用?考试会考吗?”
“果果,你听我说哈。我整整一学期就一本闲书都没看过,但寒假不一样。你想啊,现在全都是专业课了。上学期结束的课,我不用复习,因为下学期不考。下学期要考的课呢,我没办法预习,因为我连书都没有。所以,寒假可以放放风的嘛。”
“你不能学学英语?英语比你的实用主义实用吧。”
“实用主义不是我的呀……不过你说得对,我……明天起我每天抽时间学英语,好不好?”
莞尔完成了对方自归的检查和督导,就和方自归一起到校园里散步。散完步,两人又回东八楼。这时,太阳刚刚西沉,宿舍楼里安静极了,两人向走廊尽头走去,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
打开宿舍的门,室内已经很暗。方自归把灯打开,莞尔却把灯关上了。方自归道:“怎么……现在就回家?现在还早啊。”
莞尔道:“谁说回家啦?灯太亮了。”
方自归拥抱莞尔,出人意料地,莞尔把方自归推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出人意料。
莞尔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开,脱下羽绒服扔到旁边床上。然后她松开鞋带,脱下了鞋,再把围巾也扔到一边儿,毛衣从下而上退了出来,脱下毛衣的莞尔甩了一下头发,把发卡取下来放在桌上。然后她脱长裤,脱内衣……
方自归目瞪口呆之余,心里暗暗肯定寒假不回家的决定,并且深深地觉得,真是每个寒假,都有令人刻骨铭心的事情发生啊!
莞尔连袜子都脱掉了,终于完整地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了方自归的面前,像一个白玉雕成的女神。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