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大日金乌体小有所成,堪比远古时的异火之精,寻常火焰耐你不得,即使仙人修得一口真火,也未必能伤得了你,但比起真正的洪荒异种,还差了些道基。”
两事看似毫无瓜葛,甚至在性命攸关的问题上,金乌体又有何用,神魂灭尽,再强的道法不也成空?可金乌王这般说,必定有其缘由。
“如今有一法或可救你,更能成你阳极道基。不论金蝉道法如何,既然你能无碍修行金乌诀,必定是万法归宗,若金乌成仙,定能解你燃灯之劫。
至于虚空劫数,无解。可月神出手,留下绯怨,三花尽终斩断因果,本要替那女娃还你当日赠道之因,若你敢用最后一怨,则被血月之咒腐蚀,魂灵疯癫肉体尽灭,也算缘尽。
可偏偏死中藏生,岂能尽如她意,阴阳合一正是大道之始,愈缠愈深。绯怨爆发之际我出手平衡,由虚空劫数为引,可渡你至幽界,乃幽族故地,最为靠近幽冥之所。
此处虚无难生,万灵混沌,有手段可暂压虚空一二。你前往旸谷坠落之地,有传自帝尊的金乌飞仙之法,或可解此劫数。”
劫命燃灯乃金蝉至宝,以命为火,以劫作柴,若是能跨越仙凡之距,确实另有缘法。至于虚空劫,毕竟是西方准圣手段,亏得不是直接针对他,但自身在漩涡深处打滚,免不了沾惹多些。若是有手段延缓,倒是可解燃眉之急。
“但幽界乃大凶之地,魑魅横行、道殁遍布。此次幽族引西方入劫,甘作前驱,恐怕其中更有大变,你下去避劫或许是羊入虎口,需仔细思量。”
此话似有隐藏,荒顿时想到自家道统传承,莫非幽界有能识破金蝉且对他威胁极深的人物?可他小小凡人,说是宝贝疙瘩,对金仙这等层次还显得太低,又会是谁。
不过有得一线生机,自然更为重要。
“我如何寻得旸谷坠落之地?”
金乌王饱含深意地看了眼他胸中枯骨,只道:“若你能活下来,便不会迷路!”
荒微微皱眉,脑中却翻覆许久。
若说自身目前与金乌最大的因果,恐怕不是大日金乌体及少阳诀,反倒是悟道子让他取的宝物。从望仙涧一跃,历经生死考验,却连形状都没见到。
偏偏是这隐秘之物,让他化形流焰,道体小成。如今更是让金乌王作出妥协。
悟道子舍身救友,刚刚那般波动,荒亲眼目睹,必定是做不得假的。况且以金乌遭劫的状态来看,绝非寻常手段可解。
如今看来,他携少阳令寻道统传人,这最后希望恐怕就是悟道子,只是之前迷障重重,至此方才看清,所谓道统只需金乌不灭。
但从之前言谈来看,两人必定是有些不合。那般试探未曾言明,明显是金乌王也不敢确定,况且悟道子消耗法力也要让他取得一物,定是此中关键。
荒没有多嘴,既然金乌王不说,那他问也没有意义,于是点了点头:“我愿下幽界一寻。”
话音刚落,金乌只是眨眼,荒手背上那最后一朵桂花便盛开,却充斥着绯色,如流动的血液一般,刹那间侵蚀周身。
本暗金双目泣血而视,胸前金焰萎靡不振,劫命燃灯“哗”地一下,彻底熄灭,一切道气法术便如无根之源,陨灭。身体更是渐渐变冷,失去生气。
即使这样,金乌王依旧无动于衷,坐视荒变成一具尸体。
绯怨侵蚀下,半炷香后,荒已然死的不能再死,肉体亏得是大日金乌,否则已化作飞灰,魂灵更是消失一空。虚空劫彻底爆发,整个人逐渐虚无,悄无声息地被抹擦,像是褪色般消失。
对于凡人来说,这三种劫数齐至,神仙难救。即使金乌王乃大罗,也难以逆转此律。既然无可救药,就只能反其道而行,让劫数更猛烈一些。
于是金乌之爪从背后探出,生生撕裂虚无,竟抓出些许灰烬,尽数洒在荒的尸体之上。本来空无一物的燃灯下方,猛地燃起炽焰,隐约间有一根缰绳如黑蛇般抽搐,吸收了这些灰烬。
与此同时,耳边那低语呼唤更为靠近,吞吐的气息似乎都能吹动汗毛,可内中癫狂的含义,让他浑身发寒。
“悟道非本愿,朝阳乃心魔。
果然是你的手段,即使不如此,难道我还有退缩的可能?”
仰头看向天边三阳,光辉将巨首淹没,看不清他是何表情,感慨、失望、亦或者平静。
在金色弥漫之下,三足金乌悄然而去。
只剩下枯瘦青年尸躯,平静地躺在一艘漆黑小船之上,逆流回转,飘向阴阳交汇的深渊巨口。
昏黄作幕,小船自悬崖倒立,掉入漆黑世界。
只能依稀见得,黑暗中似乎有了一点诡异的灯火,飘摇而坚韧。
暗灯之边,木舟侧旁,隐约有道蕴勾勒:
幽途鬼魅生者禁,旸谷金乌仙途复;
若问封神何处在,三川有榜无量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