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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份迟来了三百年的笔记。
月淡星明,银河如水,这个被困在连绵冰雪间的长夜里,宫语第一次翻开了这份笔记,笔记的封面已经褪色,依然很美,画面上夕阳西沉,两个模糊的人影相挨而坐,在草长莺飞中远眺夕色消弭。
据说这是当年神守山风靡一时的笔记款式,那时的纸张比现在贵,只有公子小姐才能买到这样精美细腻的薄子。
宫语打了个响指。
一团火苗在她指尖亮起,飘浮到上空,将这方寸的狭窄空间照亮。
宫语抬起头,看向依旧站着的少年,笑着问:“怎么,徒儿没有继续下去,让师父大人感到失望了吗?师父若不想看书,尽管说,徒儿什么都能满足的哦。”
话音才落,这位白袍仙子已袅袅娜娜起身,傲人的玉躯前倾,贴近林守溪,香舌轻扫过唇,狐媚的眼眸弯成月牙。她的白袍明明是厚重褒博的冬装,可她穿着,却只似在身躯上贴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宣纸,指甲沿着肌肤一剥,就可以轻易撕去。
“我,我想看书。”林守溪的嗓音微微沙哑。
他被反复挑逗,心志与道德都在沦丧的边缘,说出这句话,凭借是他最后奄奄一息的意志。
宫语挑起他的下颌,凝视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反悔,挑唇一笑,暂时放过了他,她牵着他的手坐下。周围的洞窟漆黑一片,火光恰将他们两人照亮。
宫语屈起了修长紧致的玉腿,以膝盖为支点,将这份笔记轻轻摊开。
她翻到了第一页。
隽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女儿,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知已是何时。虽百般犹豫,但娘亲仍然决定将当年的所见所闻告诉给你,你要做好准备,因为接下来你所看到的,可能会颠覆你对于整个人族历史的看法,事情要从那场远赴冰川极地的历练开始说起……”
字顿了顿,写了什么,又被划去。
“在此之前,娘亲还是想先与你讲一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当然,我的故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它只是一段记忆,一段由我保存的记忆,我想将它讲给你听。”
这是温柔的字,一笔一划都洗去了锋芒,像是女子春风般柔情的手。
林守溪不由想起了那位温婉清丽的青裙女子,他曾多次见过她的身影,但从未真正谋面。
宫语与宫盈的相处也不过七年,这七年里,宫盈总是很忙,陪她的时间并不多,她也不喜欢家长管束,总是溜出家,去到院后的小溪里摸鱼,她对于娘亲的印象始终不够清晰,关于宫盈的一切,她也只能在这本古旧的笔记里一鳞半爪地寻找。
可不知为何,宫语没有继续翻下去。
“怎么了?”林守溪问。
宫语合上了笔记,将它递给了林守溪,认真地说:“我想听师父讲给我听,别人家的师父都会给徒儿讲故事,哄其睡觉,师父还从未给我讲过故事呢。”
林守溪接过书,心不免紧张起来。
“真的要我讲么?”林守溪犹豫。
宫语颔首。
林守溪将书本打开时,宫语自然地靠了过来,侧过脖颈枕在他的肩上,她身子也微转,抱着他的手臂,胸脯紧紧贴着,林守溪稍一凝神,就可以听见传来的心跳声。
林守溪的手臂不敢乱动,只好以左手轻翻书页。
他给宫语讲起了宫盈的故事。
……
宫盈自幼时起,就承受了过分多的关注。
她起初并不觉得她是多么了不起的天才,家族对她的关注纯粹是因为她有一群又蠢又懒的兄弟姐妹,在这群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眼里,清苦的修仙日子再好,也比不得富贵风流的享福。
她从来不掩饰她对于这些人的鄙夷。
四岁的时候,她与家族的子弟们一同上课,教拳的先生让他们在学堂外站成一排,众人站得还算端正,唯有宫盈背过身去,对此不屑一顾。
先生问她为何要这样,她回答,这种课业,所有人都读一样多的书,识一样多的字,成绩虽有差异,但也有限,这是对庸人的照顾,却是对天才的不公。
先生说,学无止境,你若真有大志,自可以在下了学堂后继续读书。
宫盈说,她根本不需要上学堂,又谈何下?
先生听到这里,只以为是这个学生要冠冕堂皇地偷懒,罚她去树下面壁思过。一个上午,宫盈都很安静,老先生以为这小姑娘被他镇住了,可中午过去一瞧,却惊愕地发现,人和树都不见了。
她每天都逃课,逃到老先生都不想管她的地步,年末呈上来的卷子里,老先生批改到了一份版面整洁字迹隽秀的卷,这卷子无一处纰漏,根本不似出自一个孩子之手,他看了一眼名字,赫然写着宫盈。
五岁的时候,弟子们去剑阁挑选剑。
选剑是修道者喜闻乐见的事,历来的选剑大会上,出过不少传奇的人,譬如不被看好的少年拔出无人能拔得动的名剑,譬如桀骜不驯生人勿近的神兵对平平无奇的小姑娘俯首……
人们喜欢看这样的故事,所以每一次择剑大会,都会来不少人。
从最简单的桃木剑,到家族供奉的绝世名剑,这里应有尽有。
这一天,宫盈闲庭信步般走过剑阁,所有的古剑为她闪耀,为她清鸣,似在哀求她成为自己的主人,哪怕是那柄尊贵的先祖佩剑也如此,但宫盈置若罔闻,她只是问:“那把剑呢?”
她口中的那把剑是后来的湛宫,那是家族供奉的圣剑,没有摆放在这方剑阁。
没有见到湛宫,宫盈很失望。
众人以为她会取走先祖佩剑,皆羡慕她的机缘,但她没有,她走出剑阁,折了路旁的一支梅花,负在背上,于众目睽睽之下走远。
新年的时候,家族会为每一个孩子准备礼物,她得到的礼物超乎想象的贵重,是两颗金紫色的筑仙丹,这两颗丹足足炼了十年,品质超凡,哪怕是傻子吃了,也会开窍成天才。
宫盈虽然叛逆,但家族也不傻,当时,家族已断定了她的不凡,将重宝压在了她身上。
她得到了筑仙丹,没有吞服,而是将它们藏了起来,画了一张藏宝图,写了几首字谜诗,散播出去,让其他人铺天盖地去寻找。
人们为了得到更多线索,纷纷来讨好她,她也没人赶人走,一边摇头晃脑地抖出一个个谜语,一边将他们送来的好处尽数收下——这些好处是她凭本事赚来的,她收的心安理得。
宫盈总是这样。
她不想与俗人混作一谈,喜欢以标新立异之举彰显与他们的不同,但同时,她也想吸引他们的目光,感受这些蠢人的崇拜与赞叹,这是她矛盾的叛逆,清高与虚荣一左一右,妖精般对她喋喋不休。
六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年纪不小,家底雄厚,是时候找个丈夫了,于是她搞了一个比武招亲。
宫盈虽然叛逆,但长得漂亮,六岁之时已粉雕玉琢,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胚子,她将比武招亲的范围定在了八岁到十四岁——当时的她不喜欢与她同龄的男孩子,她觉得他们太幼稚了。
当时,神守山的修士路过此地,其中正好有几位少年弟子,神守山的大修士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派这几个小弟子以神守山的名义去讨教武功,顺便让看热闹的世人见识一下,神山小仙人与凡间天才的差距。
那一天,神守山颜面尽失。
几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被宫盈打得怀疑人生,道心飘摇,甚至有几个还嚎啕大哭,丢人至极,一个九岁的小姑娘看不下去了,她是他们这一代稚童班的大师姐,是其中天赋最高根骨最好的人。
她也走上了比武招亲台,要会不会这个比她还小三岁的丫头。
这一战打得很是惨烈,宫盈遇到了她六岁以来最强大的对手,她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又站起来,坚韧不拔,最后,倒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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