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为何,惊蛰想起了在酒店里两人面对面的那一刻,男人眼中的悲伤,不像假装出来的。
身为官员并且修炼家族功法的惊蛰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一个人是否在说谎,面部肌肉和眼神最能说明事实,然而惊蛰却意外地发现这个男人说的都是实话。
“我去一趟盥洗室。”
惊蛰起身离开,一个人站在盥洗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头金色长发盘起,攒着一支具有炎国特色的发簪,穿也是炎国风格的礼服,眉眼间带着寒意,隐隐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气。
忽然间,镜子里多了一个男人,他正站在门口。
维多利亚的盥洗室是不分性别的,他们就这样通过一面镜子对视着,良久,男人准备离开,当他踏出一步时,身后传来惊蛰的声音。
“等一等。”
“惊蛰小姐?”
惊蛰难以忍受心中的好奇,走近几步,低声问道:“你说你真的在梦里见过我?”
周金儒后退一步:“我想说是的,你愿意相信么?”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难以理解的事情,我不能完全相信你,因为这件事没有证据。”
惊蛰想要证据,周金儒正准备说什么,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惊蛰情急之下,拉着男人的衣服,两个人一同钻进隔间里。
我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这么紧张干嘛?
周金儒一脸茫然,里的情节竟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隔间外面传来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摄政王已经离开伦蒂尼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知道了,没有他的存在,我们会方便很多。”
“不要小看任何人,摄政王即便不在这座城市,他的影响力还在。”
“真是令人惊奇,狮子们竟然没有任何行动。”
……
周金儒在惊蛰的要求下,被迫蹲在马桶上,而惊蛰也紧紧贴着他的身体,他只要一低头就能轻嗅姑娘的发香。
直到脚步声离去,两个人才分开,周金儒活动着发麻的双腿,忍不住说道:“我们为什么要想做贼一样?”
惊蛰哼了一声:“你的胆子真不小,听见那个人的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应该害怕到立即逃跑,还是干脆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而且从刚刚的对话中也能听出来,那个人目前已经离开伦蒂尼姆了。
惊蛰却不依不饶:“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的家伙。”
周金儒哭笑不得:“我们就为了这些事情吵架?”
“你今天是刻意针对我,对么?”
惊蛰抱着双臂,她板着一张脸,很干脆的把话题说开了。
周金儒只好点头:“我只在乎你的态度。”
惊蛰不接他的话:“你想帮那个可怜的女孩?”
“她是家族的弃子,也是旧贵族和新贵族缓和局势的牺牲品,很可怜的。”
“你的爱真宽泛,别人的事情你也要管。”
周金儒不知道惊蛰此时的言辞为什么变得这么尖锐,试图缓和气氛:“帮她只是顺带的。”
“如果你不能说服我,我不会同意你的召集,即便你真的能召集多国组建观察团,我依然拒绝你的提议。”
这就没有办法了。
周金儒今天真正的目标只有惊蛰,无论如何也要拉她入伙,他微微侧头:“我能请你一起去散步么?”
“好。”
今夜还有很多时间,惊蛰当然不会拒绝,她也想趁机弄清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至少也是关于自己的秘密。
诗怀雅会应付艾莲娜,周金儒根本不担心。
他和惊蛰走出布朗酒店,两个人肩并肩没入夜色里。
复苏日后面几天的夜晚,西大区变得安静下来,这符合贵族们的习惯,真正热闹的地方在东大区,那边还有露天演唱会,红豆追逐的乐队正在那里演出。
两个人漫步在安静的街头,周金儒脱下外套披在惊蛰身上,她穿着礼服,单薄的衣物挡不住阵阵袭来的夜风。
惊蛰抓着带着体温的外套,低声道:“你对你的员工是不是也这样?”
周金儒点头:“你说过我是一家公司的主管,主管有必要关心员工的生活,我可不是只会喊‘工作’和‘效率’的吸血鬼。”
“难怪她们都很爱你。”
“那是我的荣幸。”
惊蛰想了想,又问道:“你说见过我,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
“还算平静吧,那时候也和现在这样,在一场节日当中,你也不是炎国的高官,我也不是什么主管,我们相处得比较融洽。”
惊蛰听得直摇头,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还有别的么?”
“嗯,我们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这就更加难以相信了,惊蛰反问道:“你是说我在你梦境里死了?”
“死了很多人,我应该也在梦境里死去。”
周金儒不敢深入那段记忆,他害怕自己难以控制情绪。
“你在害怕?”
“面对死亡时,谁都会害怕。”
这句话倒是说的无懈可击,惊蛰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
不知不觉间,他们被双腿带到了一间已经废弃的教堂,没有灯光,也没有车辆,破败的教堂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静谧教堂。”
周金儒环视一周,忽然意识到他站在哪里,情景剧中的静谧教堂可比现在的样子壮观多了。
“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他拉着惊蛰就要离开,但惊蛰却好像双腿生了根,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惊蛰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周,你不觉得这座教堂有些眼熟么?”
“情景剧里有一个看起来比较辉煌的静谧教堂,我们现在看见的应该是它的原型。”
“我……”
惊蛰又看了一阵,这才跟着离开。
周金儒问道:“你还好吧?”
“没事,太阳徽记在维多利亚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他们还记得复苏日,却不知道应该纪念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