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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举行婚礼的日子还有三天,这天李浩然虽然没有打领带或者领结,但是打扮的还是比较正式,一身藏蓝色西装,手里捧着一束红得鲜艳欲滴的盛开玫瑰出现在陆轻萍面前。
陆轻萍看到李浩然很是意外,因为李老太太循老例,说定下婚事后的男女在结婚之前不能见面,否则结婚之后的生活不顺遂,虽然陆轻萍不信这个,但是为了免得日后在一起过日子有什么不谐把理由归咎到这上面,定下婚期后,她就没和李浩然碰面,连她给李浩然做好的婚礼当天穿的礼服都是由冷太太转交的,修改的任务则交给了她成衣店里的裁缝,因此这会陆轻萍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李浩然很是意外,惊喜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浩然没有回答陆轻萍的问题,清澈的黑色眼眸中带着宠溺的光芒深情的望着陆轻萍,对她举起了手中的花,微微挑了挑眉,笑道:“虽然送红玫瑰很俗,但是为了它的花语只能忍耐了。”将手中的玫瑰塞到陆轻萍的手中,李浩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钻戒,单腿跪在地上,举起戒指,仰着头对她说道:“虽然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但是我觉得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可或缺。轻萍,嫁给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共同迎接日出日落,直到我合上双眼不能在呼吸的那一天。”
陆轻萍被李浩然突如其来的求婚给吓住了,可谓是惊喜交加。她将玫瑰花抱在怀里,伸手捂住了嘴巴,眼泪在眼中打着转转,神色激动的望着李浩然说不出话来。
李浩然见陆轻萍没有立刻应答,站起来,径自拉过陆轻萍的左手,不容她反抗的直接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三天后就是我们的婚礼,所以你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你这辈子已经注定是我李浩然的妻子了。”
陆轻萍被李浩然的言行弄得哭笑不得,轻瞟了他一眼,嗔道:“真是的,哪有人像你这样求婚的,这么霸道,连点考虑时间都不给人留。”
李浩然脸上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伸手抚上陆轻萍的头,戏谑道:“是谁说要和我生同寝,死同穴的?”抚上陆轻萍头的手来到了她的脸,他用指腹摩挲着陆轻萍脸上细嫩的肌肤,语气坚定而强硬的说道:“我觉得我会给你反悔的机会吗?”
对上李浩然眼中的炙热情感,陆轻萍只觉得醉了。两人定定的对视着,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结了,陆轻萍和李浩然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对方。陆轻萍只觉得心鼓噪的厉害,脸不知不觉的发烫了起来,耳朵也跟着发烫起来。
李浩然凝视着陆轻萍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自己和陆轻萍的距离,然后下一个瞬间,就揽住了陆轻萍的腰,把她抱在了怀里,低下头,对着陆轻萍娇艳的唇吻了下去。陆轻萍鼻尖嗅着李浩然身上传来的浓烈男人气息,闭上了双眼,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怀抱,唇齿之间激烈的摩擦纠缠,直到两人快要喘不上来气,窒息而死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陆轻萍和李浩然的举行婚礼的日子是在秋末冬初,在她和李浩然结婚三朝回门的时候,回到落霞里,冷清秋作为陆轻萍的娘家人带着金燕西也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闲话半晌,冷太太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红色请柬给陆轻萍,说道:“这是隔壁傅太太送过来的,指名道姓给你的。”陆轻萍伸手接了过来,看着请柬上鲜红的大红喜字,立刻反应过安利这应该是依萍和何书桓的结婚请柬。冷太太继续说道:“这边傅太太和你跟秋儿的婚事一样,都不收礼,不摆宴,但是陆先生坚持他俩的婚礼要在上海这里办,所以他俩要先在福煦路那边举行一场婚礼,然后再回南京办一场。”
“也就是说,如果我要参加依萍的婚礼,就要去福煦路陆家了?”陆轻萍将手里的请柬随手丢在茶几上,心中暗自思忖,邀请她出席婚礼,不知道是依萍的意思还是陆振华的意思,不过不管是谁的意思,她都不打算参加,和陆家不管是恩还是仇,都已经了结,她真的不愿意再和他们有什么瓜葛了。陆轻萍从手袋里掏出五块钱来,放到茶几上说道:“舅妈,回头你帮我这个给佩姨,就说这是我上的礼。至于出席婚礼,恐怕要抱歉了,我那天没时间。”
坐在陆轻萍身旁的李浩然看着表情严肃的她,伸手从下面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对她宠溺的笑了笑,眼神中透漏出“没关系,我会在身边陪着你”的意思。一旁的冷太太发现了李浩然的小动作,看到他和陆轻萍恩爱非常的样子,目光落到坐在另一边的金燕西和冷清秋身上。虽然冷清秋回娘家的时候,对她说在金家一切都好,但是冷太太爱问过阿娣之后,心里很是担忧。是的,金燕西对冷清秋是很不错,但是金家的其他人对冷清秋却未必都是善意了。
冷清秋在还没嫁进金家的时候,在金家就已经有了敌人。她和金燕西的婚礼是由金燕西的四姐金道之一手操办的,金道之为她所预备的聘礼比较之下,都和金燕西的三位嫂嫂不相上下。金燕西的二嫂慧厂对于家庭这些小问题,向来不很介意,倒也罢了。只是大嫂佩芳和玉芬就觉得燕西所娶的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姑娘,没有什么妆奁,所有的东西,不免都是这边代办。而下的聘礼,比之自己,却有过之无不及,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大嫂佩芳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因为一向和金燕西感情不错,所以心中对冷清秋虽然有点芥蒂,但是更多的是嫌金道之多事而已。但是三嫂玉芬是白秀珠的表姐,原来一直致力撮合白秀珠和金燕西,如今眼睁睁的看着白秀珠被冷清秋“横刀夺爱”,心里不免为白秀珠不平,对冷清秋就有了一件。而今聘礼,又是这般丰富,说不出来心里有一种抑郁难伸之气。只是婆婆一手交给道之办了,又不能多事挑剔,不敢言而敢怒,越用冷眼看,越看不过去。所以在冷清秋嫁进去之后,玉芬的言语中总是带刺不说,而且还在金家其他人之间挑拨离间,因此冷清秋受了不少委屈,这让冷太太很是心疼。
如果没有李浩然比着,冷太太觉得金燕西这个女婿已经不错了,但是看到李浩然对陆轻萍的细心体贴,冷太太不禁对金燕西的“粗心”有些不满起来。只是这又不是金燕西对冷清秋不好,冷太太不能把金家其他人的错处怪到他的头上,以至于冷太太这个做丈母娘的也不好教训他。冷太太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家是简单人家,冷清秋从小到大生活环境都很简单,因此未必能应付的了这样复杂的人事,只能在心里为冷清秋默默担忧,心中犹然生出一种,早知道如此,当初应该把冷清秋嫁入一个简单地人家就好了。
陆轻萍也很关心冷清秋婚后的生活,因此询问了几句,冷清秋对冷太太都是“报喜不报忧”,对她又怎么肯说实话,因此她得到的答案除了好就是好。陆轻萍见此刻金燕西对冷清秋还是柔情蜜意,觉得冷清秋应该说的是实话,也就没深问。
和李浩然结婚之后,陆轻萍觉得除了身边多了一个人和她分享床,生活地点由冷家变成李家之外,其他的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依旧是每天按部就班的去上课和上学。因为和她结婚之后,李浩然并没有提出要上前线之类的话,李老太太和李太太觉得可能有娶了陆轻萍的缘故,再加上陆轻萍刚入门,和李浩然正处于蜜月期,两个人如胶似漆,要是为难她,李浩然绝对会替她出头,到时破坏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待陆轻萍不错。等到后面陆轻萍查出身孕之后,李老太太和李太太已经快要乐疯了,这个时候她们满心满眼都是陆轻萍的肚子,就差把陆轻萍供起来了,哪里还想得起找陆轻萍的不是,所以陆轻萍的婚后生活过的很是顺遂,在李家过得很好。
不过比起陆轻萍在李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冷清秋的日子却渐渐不好过起来。和金燕西过了一段甜蜜的新婚生活之后,两人之间的差异慢慢的暴露了出来。金燕西是个爱玩的,偏冷清秋又是个喜静不喜动的,再加上她所处的环境,又让她对那些时髦的玩意没怎么接触过,她被金燕西拉出去玩,金燕西想着教她,但是冷清秋对此不怎么感兴趣,,就算被金燕西硬拉着学会她也不爱玩,反而宁愿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这让金燕西觉得很是扫兴。这样的事情上演几次之后,金燕西再出去玩的时候就不肯带冷清秋一起了,但是这又让被丢在家里的冷清秋对金燕西有了意见,觉得他老大不小了,如今已经结婚成家,应该担起家庭的责任,哪里还能跟未婚似的,在外面疯玩,甚至到了夜不归宿的地步。冷清秋就这个问题和金燕西说了几句,金燕西不爱听,而且不顾冷清秋苦口婆心的劝说,依旧我行我素,两个人的矛盾就这么出来了。
冷清秋嫁到金家之后,觉得金家规矩大,又觉得金家人都是富贵人家的儿女,只有自己是贫寒人家出身,和他们比将起来,恐怕成了落伍者。尤其是富贵人家的仆役们,眼睛最势利不过的,大家都知道她的根底,因此要寸步留心,要二十四分的仔细,要放出大大方方的样子来。因为冷清秋的这种想法,所以行事之间,为了不惹人笑话,不免端着几分,这让大家觉得她有些清高,再有玉芬在旁挑拨,就变成了她瞧不起人,觉得她们这帮人俗,所以才不和她们玩。
对冷清秋在金家的处境,金燕西一无所察,在他看来,金家上上下下的人就没有不好的,待冷清秋也很和气,所以冷清秋在金家生活得应该很愉快。这边冷清秋把委屈尽数藏在心里,也不肯说给金燕西听。夫妻之间,本该坦诚相待,冷清秋这边不坦诚,那边,几位嫂子又在金燕西耳边说冷清秋的不是,让金燕西对冷清秋有了意见,夫妻之间不知不觉的有了隔膜。再加上两个人在生活态度上的分歧,还有白秀珠的捣乱,两人慢慢疏远了起来。
这天,陆轻萍回落霞里探望冷太太,冷太太说起冷清秋就是一脸的泪:“……原本我想着,自己家里门户低,怕金家瞧不起,但是我看姑爷和秋儿相处,是一味的退让,而且把女儿当作先生,所以想着他一定是爱妻的。同时,秋儿又十分地谦逊,不肯赛过丈夫。这样的办法,正是相敬如宾,将来的结果自不会坏。因此在秋儿和金家议婚的时候,我就答应了下来,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怜秋儿怕我担心,还瞒着,幸亏你让阿娣跟着去了金家,不然秋儿在那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也幸亏有阿娣在那边,我才知道,秋儿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看来古人所谓齐大非偶一句话,是有理由的……”
听冷太太抱怨,虽然陆轻萍对这个结果早就有所预料,但是还是忍不住轻叹出声。事已至此,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如果后面金燕西依然没有改变,以后还有的冷太太哭的呢。陆轻萍空言安慰了冷太太几句,谢绝了冷太太留饭,起身回家,在门口和来接她的李浩然碰了对面。李浩然见她眉宇间神色抑郁,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陆轻萍叹了一口气,说道:“刚才舅妈和我抱怨金燕西来着。说他花钱如流水,没个算计,四处借债。清秋为了堵上他的窟窿,帮他添补饥荒,她当初出嫁时,舅妈给的五千块压箱钱,早就花光了。清秋劝了几句,金燕西不听不说,反而和她生起气来。清秋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个人都没有差事,虽然有月钱,但是还不够金燕西一个人花的呢,所以就瞒着金家人,挺着个肚子在一所小学里找了份教书的工作,结果没干几个月就被发现了,在金家弄出好大一场风波。金燕西不说护着清秋不说,在她受完婆婆责难之后,反过来又指责她一通……唉,夫妻两个现在把日子过得是一团糟。”
李浩然一面小心翼翼的扶着陆轻萍到车上坐下,一面说道:“你现在怀着身孕,怎么还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小心你听这个糟心事坏了心情,到时孩子生下来是一张苦瓜脸找你这个当妈的算账?”
陆轻萍忍俊不禁,娇嗔道:“贫嘴!”李浩然一面开车回家,一面说道:“其实当初我就不看好金燕西和你表妹。我虽然和金燕西不熟,但是也和他接触过几次。作为金家最小的孩子,他被家里惯坏了,别看他现在已经娶妻成家,但是本质上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并不能担负一个家庭的担子。而且谈恋爱,交往的时候,可以尽情的浪漫,风花雪月之下看到的都是彼此的优点;结婚之后,在茶米油盐、锅碗瓢盆之中,朝夕相处之下过得则是对方的缺点。如果心智不成熟,日子自然会过得一团糟。”
“你说的这个我当然清楚,当初我也不是没劝过清秋,我和她说金燕西和她,就是飞鸟和鱼,是无法生活在一起的,但是那个时候清秋被爱情迷昏了头脑,根本不听劝,如今只能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了。”陆轻萍想起当初她知道冷清秋答应金燕西的求婚之后,曾经劝她先和金燕西订婚,等念完大学再和金燕西结婚。但是那个时候冷清秋完全被金燕西所说的等两个人结婚之后,一起念书,如果愿意,甚至可以出国留洋描绘的前景而迷住,结果,原本还想着念大学,读博士的冷清秋如今也只能抱着快七个月的肚子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念书?对这会的冷清秋来说,那早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其实现在还算好的,金家最艰难的时候就要来了。如今民间要求国家抵御外辱的呼声越来越高,但是总统态度暧昧,迟迟不肯表态,金铨在那里一再和稀泥,对那些洋人的狼子野心视而不见,还一个劲的说什么要和‘’友邦和平共处。我听说白雄起联合几个军阀想要抢班夺权,金铨所说的话完全是代表总统发言,但是一旦事起,为了平息事件,恐怕金铨会被总统推出来作‘替死鬼’,到时,金家失去了‘总理’这个保护伞,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在报社工作,要的就是消息及时快捷,李浩然将他听的信息分享给陆轻萍。
陆轻萍听了之后轻叹一声,低头不语,在这种政治层面上的国家大事上,他们没有发言权,只能在一边干着急。事情果然如李浩然所料,在冷清秋早产生子刚刚过了满月不久,金铨都倒下了,金家一团乱。金铨的丧事办完,不等过完五七,金燕西就闹出了要和白秀珠一起出国的事。在收到阿娣传来的冷清秋和金燕西大吵一架,要搬到金家后面阁楼去住的消息之后,陆轻萍陪着冷太太来到了金家,和金太太一番交涉,将冷清秋和孩子一起带了回去。
冷清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金燕西一回也没来看过,如果说一开始冷太太还对金燕西的这个女婿有点幻想,盼着他过来看看冷清秋母子的话,那么在一直不见金燕西的身影之后,她也死了心。而冷清秋再离开金家之后就没有想再回去,所以对金燕西一开始就没报期望,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望。冷清秋知道,金家可以不要她这个儿媳,但是不会不要孙子,但是她不可能把孩子交给金燕西手中,因为她不放心,也不相信这个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男人能够把孩子抚养长大,教育成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金家已经落魄,但是到底不是冷家所能抗衡的,因此冷清秋打算带着孩子和冷太太回老家生活。
在冷清秋向陆轻萍辞行的时候,陆轻萍拦住了她,恼怒的说道:“开什么玩笑,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一介妇人带着一个孩子,还有舅妈回老家,一行人不过是老幼妇孺,找死也没这么个找法。”陆轻萍将冷清秋带到了她早前买好,装修好准备等战争来到之后用来居住,出租的房子,说道:“喏,这是我早前买的房子,你和舅妈就搬到这边来住吧。上海这么大,藏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放心,你们搬过来,我绝对不会向金家泄露你的行踪,金家这会自己都自顾不暇,也不会分派出太多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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