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与武官集团都不是一路人,还差点因为武官的强势而掉了脑袋。
郭荣与范质选出窦仪任西京留守,恐怕就是看中了窦仪与武官集团的恩怨。
李延庆打量了一眼身形微胖的窦仪,微笑道:“侍郎实在过誉了。”
“过誉?本官不这么认为。”窦仪接着说道:
“当时本官恰巧也在淮南,若非你在滁州力挽狂澜,这滁、扬两州怕是会早早落入伪唐之手,数万大军的退路也会因此堵塞,我军定然伤亡惨重。
可结果呢?立下主功的你只是官升一阶,从旁协助的尹崇珂却是连升四阶。”
窦仪摇了摇头,轻声感慨道:“这文武差距,实在悬殊。”
听起来,这窦仪对武官的超格待遇似乎抱有很深的不满。
当然这也不奇怪,这年头不恨武官的文官才是异类。
这窦仪,怕不是在试探我?李延庆觉察到一丝异样,仔细思忖了一番,方才郑重回道:
“功绩自有朝廷决断,非下官可以置喙,但武官升阶确实远比文官容易,这实在有些不公平。”
窦仪含笑着点了点头:“说的不错,你出身武家,能有这等见识,实在难得。”
看样子,窦仪是真的在试探自己对文武有别的看法,方才自己若是说错了话,这窦仪怕不是能当场表演川剧变脸...李延庆心中肃然,当即回道:
“下官认为,当今乱世,正是武将乱权所致......”
窦仪闻言,脸上笑意愈盛,出声打断道:“这些烦心事不提也罢,你今日上门,也不是为了与本官聊这些的吧?”
看样子试探结束,该进入正题了...李延庆开门见山道:“下官今日登门,是为十阿父而来。”
“十阿父...”窦仪收敛笑意,面色凝重:“洛阳百姓深受十阿父之苦,对此早有怨言,只是你也知道,这十人俱是勋贵,实在难以对付,本官赴洛阳已有月余,却仍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说罢,窦仪竟哀叹出声,似是真情流露。
李延庆自是有备而来,回道:“下官以为,这十人虽有十阿父之名,却不一定就是铁板一块,不将他们看作一个整体,而是分别看待,或许能找到可突破之处。”
“不将他们十人看作一个整体?而是分别看待?”
窦仪轻声嘀咕两句,突然瞳孔放大,高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御史此言真是让本官茅塞顿开。”
看样子窦仪是有主意了...李延庆声调也高了两分:
“这并非什么计策,只是下官对十阿父之名一向有些怀疑,他们十人应该是近几年才同聚洛阳,若是结成党羽,未免也有些太快了。”
十阿父之所以敢在洛阳城嚣张跋扈,全靠各自的儿子飞黄腾达。
这些飞黄腾达者,则全仰赖周朝取代前朝后汉。
时代剧烈变动,才更容易产生新的权贵。
譬如柴守礼之子郭荣,又譬如韩伦之子韩令坤,皆是在周朝建立后,才逐渐登上高位。
所谓“洛阳十阿父”,听起来像是十个恶棍结成一派,在洛阳胡作非为,共同鱼肉洛阳百姓。
但据乌衣台的调查,实则不然。
十阿父其实并非一条心。
洛阳地方就这么点大,能掠夺的利益也极为有限。
这十人大多贪婪成性,为了争夺利益,彼此间其实已经爆发过不少明争暗斗。
窦仪激动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现在仔细想来,这十人似乎并未结成党羽,彼此间也会产生争斗,这十阿父的名头,也不知是谁提出来的,着实容易让人误解。”
李延庆期待地问道:“那,计将安出?”
“哈哈,妙计哪能轻易想出?”窦仪笑着起身,对李延庆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随本官来,有些东西想让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