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蒙古军队的组织能力不足以应付战场的变化了。
蒙军的管理非常粗糙,在面对管理腐朽的敌人时,它越粗糙越强大,简单来说就是以力破巧。但斗志不足就相当于力不够了,一旦处在下风,越粗糙越没有韧性。
所以,李瑕避过了张弘范的一万汉军骑兵,转头却敢对上忙哥剌这五万大军甚至加上脱忽有十万余大军。
偷袭更有胜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确实是认为蒙古军队不如汉军。
这种情况下,唐军不需要再去杀那些没有战意的蒙军士卒,任由他们把恐惧传开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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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从眼前过去,抱着头跪在地上的那日松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唐军已经从自己眼前跑过。
他舒了一口气,庆幸长生天保佑。然后爬起身来,往另一个方向跑。
这一刻他决定了,他要去偷两匹马,离开军营,回到美丽的乌拉盖河畔。
前方,有马蹄声响起。
那是隔壁营地的玉昔帖木儿元帅的兵马赶来了。
策马而来的元军将领冲着那日松等人就喊道:“你们这些逃兵,还不马上转身,随我们杀敌!”
那日松没有犹豫,转了个身,往东面跑去。
他才不打算去杀敌。
因为他答应了唐军不再打仗,唐军也饶了他的性命。这是承诺,而草原上的汉子最重承诺。
他要去带回木其日,哪怕是把她偷出来。
之后呢?
也许是给别人放牧,至少他们是在过日子的,是有名字的……
“噗!”
奔跑中的那日松的头颅忽然一整个掉落在地上。
血从他脖颈间喷出,他的脑袋在地上滚了滚,就此死去。
他没有死在唐军手上,却被当成了逃兵,死在了元军大将手中。
他又成了千篇一律的战士、麻木的牧民、一个数字。
不过是个数字,数万、十数万人里的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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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在血泊之上。
玉昔帖木儿驱马上前,看着这个被唐军踏成一团乱的营地。
他手中的弯刀还在滴血。
“敢逃跑的,杀了。”
“噗。”
“噗。”
“噗……”
周围的逃兵立即被砍倒在地。
玉昔帖木儿从来不相信汉军能比蒙古军队更能战。
蒙古人是亘古以来最强大的战士,才能建立起亘古以来疆域最广的大蒙古国。
至于汉人,在他看来比色目人还要懦弱。
“勇士们,看到了吗?汉人敢杀过来,隔壁的脱里察和他的废物们被汉人杀的哇哇大哭了。让他们看看按台部的勇士们是怎样杀敌的!”
“杀敌!杀敌!”
玉昔帖木儿麾下的将士多少还有得到战功的赏赐,因此还保持着斗志。
“这些逃兵忘了大蒙古国的荣誉,他们让成吉思汗的荣光像黄昏一样暗澹,但我们将要再现大蒙古国的荣光!”
“杀!”
……
前方的唐军将领听到杀喊声,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喊道:“马木合,拦住他!”
“是!”
马木合立刻掉转马头,组织起麾下骑兵列成防线,以免被这支元军从后面撞乱了。
眼看对方越冲越近,他不由破口大骂道:“蠢货,还大蒙古国的荣光?你们都是元军了。”
马木合便是之前射伤了海东青的那名从蒙军归正唐军的将领,此时这句话也许道尽了对面元军如今处境的矛盾与尴尬。
但此时面对面厮杀的双方却都没有意识到。
“给我拦住他们!放箭!”
说话间,马木合也立即射出一箭。
他是神箭手,一箭正中元军一名百夫长。
玉昔帖木儿大怒,一马当先便冲上前去。元军士卒见主帅如此,大受鼓舞,纷纷跟上。
唐军断后的兵力终于不支。
前方,杨奔已下令吹起了号角。号角声短促却又密集,意思是断后的兵马可以跟上,往东面再冲锋一轮就可以离开了。
七千人想一次冲溃五万余大军的营地不容易,元军已然反应过来,可以见好就收了。
马木合一听,勒马便想走。
忽然跨下战马一声长嘶,却是将他掀翻在地。
玉昔帖木儿竟已亲自冲到了唐军阵中,发现为唐军断后的将领竟是一名蒙古人,不由愈发怒不可遏,手上大刀勐噼向马木合。
“叛徒!去死吧!”